沈金凤没跟龚连山说话,她只是偶尔和姚凤仙说上几句。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姑娘有心思了。
龚连山也不是傻子。
他能感觉不到这些?
只是有这么多人在,他只能假装不知道。
等客人都走了,龚连山才掏出自己这两个月的工资和补贴。
年后,他的工资按照二级工发。
每月41.5,加副食补贴5块,实际工资46.5。
前俩月的工资是连队发的。
这钱都在老妈手里。
从三月份开始,他借调到了汽车队。
工资和补贴就是车队发了。
由于他是跑长途运输,五月十一号才回来,中间有十个礼拜天,给了加班费15.96元。
每天给4毛的夜餐补助,合计28.4元。
这两月,龚连山挣了137.36元。
借给邵国军的10块,他已经还了。
姚凤仙拿着这叠钞票,心里乐开了花。
“咦?不对啊,咋少了15块钱呢?”
姚凤仙又数了一遍。
“妈,没少!”
龚连山赶紧报账。
“我买了两条葡萄烟,4块6,还剃了个头3毛5,这不就五块了!”
“那还差十块呢?”
姚凤仙追问道。
“给连花买了条裤子。”
“啥裤子要十块啊?”
“哎呀妈,连花在读书,不能穿的太寒酸。”
说着话,他从兜里摸出五分钱硬币,在老妈的眼前晃了晃。
“呐,给你!”
“这孩子!”
姚凤仙微微一笑,把钱捏在手里。
“这钱妈给你攒着!等你娶媳妇的时候用!”
龚福廷心里盘算,年底一定把老张的木料钱还了,不然都不好意思见面了。
看着大哥能挣这么多,龚连河羡慕的眼睛放光。
龚福廷点点头,说道:“咱家以后就好了,等连河也转正了,一样是二级。”
龚连河这才挺了挺胸脯,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
“你回来的正好,我听韩主任说了,别看现在春播结束了,可还有大工程等着呢!”
“哦?啥大工程?”
龚连山愣了一下。
“东大沟要修一条路直通过去,这几天管局和农场的技术员都来了,我们每天都要给他们开小灶。”
龚连山这才想起来。
前世的连队水库现在还没有呢!
所谓的东大沟,就是龚连山家的东边几百米外的一道大沟。
这是地势形成的天然沟地。
每年雨季高岗处的雨水顺坡而下,都汇流到沟里,形成一条天然小溪。
这条水道横亘在三队场区与东部大田地之间。
河道的两侧也形成了近百米的沼泽湿地。
遍布淤泥、塔头墩子,野草杂树。
严重影响连队去往东部农田的行程。
农机具要去东边作业,必须要先往南走几公里,再折往东方。
当初三队还是三分场的时候,就曾提出在这条河道上修建一条农田机耕路。
这样就不用绕远了。
可管理层级一变更,很多事就不再提了。
龚连山重生回来还真没关注这事。
如今老爸一提,他就想起来。
“这是好事啊!”
“当然是好事了,连队现在全力支持修这条路,你回来可能也得参与。”
龚连山点点头。
“我们就在拉材料,都拉了好几天了!”
龚连河佐证道。
“我听领导安排。”
果然,第二天龚连山刚到农具场,孟国平就来找他。
“连山啊,你们东风跑趟场部吧,去水利队把推土机运来。”
“啊?”
龚连山不愿意。
推土机要是上了车板,他担心把大箱压坏了。
“没事,人家有经验,你去吧。”
领导安排了,他只得整备车辆。
汤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师傅,走吗?”
“走!”
水利队的驻地就在进场部的路边,紧挨着建筑队。
龚连山一进大院,水利队的人就知道三队的车来了。
他们对龚连山很客气。
先把后挂车卸了,在主车箱上铺上两块厚木板。
龚连山这才把车尾靠上装卸台。
没一会儿,就听见推土机在敦敦敦的发动,院子里弥漫着黑烟。
有驾驶员开着推土机倒着上了装卸台。
然后缓慢的倒上了车厢。
链轨板压在厚木板上。
停好后,推土铲落下,熄了火。
链轨的前后又塞上短板,作为固定之用。
装完这台推土机,汤军又挂上了挂车。
把挂车的车尾靠上装卸台。
第二台推土机也如法炮制,倒上了车厢。
水利队的工人们又扔了些工具,就爬上了车厢。
东风车闷哼着喷着青烟,驶上了回连队的砂石路。
一路上,龚连山小心翼翼。
这种运输任务是很考验人的。
不过,他表现的很沉稳。
汤军如今对自己的师傅,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妥妥的铁杆粉丝。
一路上给师傅上烟也很殷勤。
汽车在连队的队部旁停了一下。
水利队的人下去找领导。
没一会儿,韩忠珍就陪着那些技术员出来了。
他们来到驾驶室前。
韩主任对着龚连山吩咐道:“听从水利队同志的指挥,拉到东大沟去。”
龚连山答应着,车辆缓慢的在场区道路上行驶。
很多家属都看见了这个阵势。
有人站在路边喊道:“连山,这是干啥啊?”
“修路!”
这一路上,他至少回答了不下七八次。
在水利队的指挥下,他终于把推土机卸了下来。
刚要走,汤茂林开着大解放来了。
竟然是拉着帐篷和发电机。
“连山,先别走,一会儿食堂就来送饭了,先吃饭!”
老汤下车跟龚连山打招呼。
龚连山把车交到汤军手上。
师徒俩站在工地的边上闲话。
自从年初,汤茂林和龚连山打联手安排了自家人进了车组。
俩人也就昨晚聊了一阵。
因为人多,也没深聊。
这会儿倒是个机会。
龚连山望着正在卸车的大解放,问道:“连河现在也能独立驾驶了?”
“呵呵,还行,多给他们点锻炼机会嘛。”
汤茂林这话一语双关。
他是让龚连山多给儿子摸摸车。
龚连山点点头。
“还是在连队自在,没有那么多是非。”
“你呀,在哪儿都一样,自己的脾气得收收。”
龚连山帮儿子出了头,可他还是要劝几句。
俩人抽着烟等食堂的饭车。
没一会儿,突突突一阵发动机轰鸣。
连队的铁牛55一颠一颠的来了。
到了工地边停下,驾驶室里下来两個姑娘。
其中一个正是沈金凤。
刚停好车的汤军眼睛一亮,就要跑过去打招呼。
却被汤茂林喊住了。
“汤军,过来!”
汤军看看正在往车厢上爬的沈金凤,再看看自己的老爹。
他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连山,你先去吃吧,我跟军儿说几句。”
龚连山点点头,向着饭车走去。
沈金凤早就看见了龚连山。
不过,她没有特意打招呼,而是默默的拿过来两个大包子递给他。
又盛了一碗炒菜交到他的手上。
不远处的汤军脸色焦急的看着汤茂林。
“爸,有啥话不能等会儿再说吗?我……”
汤茂林打断了他的话。
“你什么你!你眼睛瞎啊?没看出来?”
“看出啥啊?”
“伱看看你师傅和沈金凤是啥关系!”
“啥关系啊?”
汤军有些茫然。
“人家在处对象你没看出来吗?”
“啊?不能吧?”
“昨天晚上你都没看出来?”
汤军摇摇头。
他心里一疼,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呀,别给我丢人!”
老汤恨铁不成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