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邓国斌送来了肥猪,可猪号找食堂麻烦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最生气的却是韩忠珍。
食堂是他直接领导的后勤单位,是直接为他服务的,你针对它不就是针对我吗?!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定岗定额猪号也得抓紧实行了。
不然他们真分不清谁是大小王。
龚连山也听到了传闻。
他回家打听,龚福廷轻描淡写的让他别管,开好自己的车得了!
由于大解放经常参与送饭的活儿,跟沈金凤接触的多了,外面也有了些闲话。
老沈听到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而龚福廷则假装不知道。
这种消息就像夏天的阵雨,一会有一会无。
反正龚连山是没当回事。
他的眼睛盯着驾照呢!
就盼着早点秋收,他能跟着汽车队的人去学习。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进入了闷热的八月。
龚连山的生日连他自己都没想起来,老妈却记得。
十六号一早,龚家竟然每人一个鸡蛋。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第二天,沈家好事连连。
沈金芳的录取通知书来了。
大金牙两口子高兴坏了。
让龚福廷帮忙做了几桌酒席,庆祝二闺女鱼跃农门。
龚连山也抽空去了。
龚家还随了五块钱的贺礼。
席间,大金牙扬眉吐气。
“老二的大学通知书到了,老三上局高也定了!哎呀,我真是满足啊。”
这是他这些年来最舒心的时候。
搞得龚福廷不得不搬出自家闺女。
因为龚连花是和沈金华一起接到的通知书。
东北早熟的作物在八月下旬就开始收获了。
热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早熟的麦穗沉甸甸的。
此时的热度和光照把最后的营养都聚焦到了麦粒上。
拖拉机拖着割晒机在麦田里走过。
一趟趟的小麦被放倒。
倒在麦茬儿上的麦秆和麦穗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的蒸发着水分。
麦粒也跟着催熟。
也就几天的功夫,大片的小麦被割倒。
跟着就是牵引拾禾脱粒机上场了。
它把倒地的麦子都捡起来,送进肚子里脱粒。
这是现今国产的收割脱粒设备。
收割和脱粒是分开的。
当然也有国产的自走式联合收割机。
这种机车从收割到脱粒一次性完成。
只是碎粒率较高,很浪费粮食。
如今农场的收获设备正处在过渡阶段。
六七十年代的主力收获设备就是牵引式割晒机和牵引式脱粒机,相互配合收获谷物。
到了七十年代中后期,我们国产的自走式联合收割机研制成功,农场用上了自己的收割机。
可因为产量和质量的问题,一直受到诟病。
进入到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了。
进口的联合收割机逐渐的进入农场。
这不,今年三队分到了一台进口联合收割机。
驾驶员在农机科技术员的指导下,开着它奔驰在麦田里。
龚连山坐在解放车的驾驶位上,盯着驶向地边的联合收割机,见它停稳了,才发动车子靠了过去。
这进口的机器就是好用。
不但马力大,效率高,碎粒也少。
联合收割机顶上的黄色预警灯闪烁着,绞笼缓缓的打开,伸进了解放车的后箱。
哗哗哗。
麦粒从绞笼里倾泻而下。
金黄的麦粒散发着清香,让人陶醉。
韩忠珍、吴长顺都爬上了大解放的后箱,抓了把麦粒看看,闻了闻,又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嚼着。
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老吴啊,不错啊!这粮食碎的不多!”
“是啊,确实比咱们自己的机器强。”
一会儿工夫,车厢里的麦子就冒尖了。
龚连山见状,赶紧移动汽车。
让车厢里的粮食分布的均匀些。
待放完了粮,他翻身上了车厢,摘下车厢前绑着的木锨,把麦子推平,防止汽车颠簸撒粮。
“小龚啊,你师傅呢?”
韩忠珍问道。
“他回家吃饭了,我们换班吃!”
“嗯,开车小心点,别撒了。”
“放心吧,主任。”
说到换班回家吃饭这事,是有原因的。
以前,他们这些临时吃工作餐的职工是不用交钱的。
后面不行了,食堂要成本核算,谁吃谁交钱。
像老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花钱吃饭呢?
他们师徒换班回家吃。
龚连山驾驶着大解放,哼哼着发出闷声驶上了机耕路,直奔晒场。
龚连河和汤军他们十几个小伙子手里拿着钢叉,给国产拾禾脱粒机填麦秆。
望着进口收割机在田里奔驰,他们都很羡慕。
再看看自己眼前的老机器,真是不能比啊!
韩忠珍看着忙碌的场面,心情愉悦。
“老吴,烧荒的家属安排了吗?”
“安排了,明天开始。”
“我看后天再烧吧,让职工们都拉点麦秸,都烧了怪可惜的!”
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已暗。
忙着麦收的拖拉机陆续的开回了连队,毕竟要回去加油嘛。
可牵引的机器就直接扔在地边了,明天一早再来继续忙活。
孟国平爬上了大解放,隔着窗子对朱正云和刘海洋喊道:“今晚先给小龚拉一车,明天再拉咱们的,我排最后吧。”
“好,连山,你可快点来啊!”
“放心吧,连河他们也在,等我!”
龚连山把粮卸在晒场,跟汤茂林打了招呼,牵引着挂车返回了地里。
刘海洋和朱正云把挂车挂在拖拉机的屁股后,打开了大箱板,三面的箱板枕在原木上,用铁丝绑起来,扩大挂车的水平面积。
解放车停在了地边。
龚连山和刘海洋拿着钢叉站在挂车车厢上。
龚连河带着几个同学往车上叉麦秸。
麦秸是小麦脱粒后剩下的麦秆。
农场职工都拿来当做饭的柴火。
这些麦秸的处理就是烧掉。
连队还得专门安排人干这活儿呢。
职工工余时间拉回家也算是帮了单位的大忙。
朱正云缓慢的开着拖拉机在前面走着。
从这边地头一路向前。
到了另一头如果装满了,就可以回家了。
如果还没满,则掉头继续装车。
龚连河在下面累得胳膊疼。
他倒是想上去装车,可他不会啊!
麦秸之间比较滑,如果没有经验,很容易滑坡,装到一半就塌了。
龚连山和刘海洋有经验。
去年他们就装过了。
这玩意要一层压着一层的装,才能形成一个整体。
一直到晚上九点,挂车才算装完。
然后又用粗绳把麦秸拢起来。
用木棒当临时绞盘,把绳子绞紧。
朱正云开着拖拉机哼哼哼的上路,刘海洋则坐在麦秸垛上守着。
龚连河带着同学上了解放车。
他们回到家等了好一会儿,拖拉机才敦敦敦的回来。
龚家的厨房里传出爆锅的肉香。
龚连山指挥着把麦秸卸在指定的地方。
农场秋收就是这样,公事私事都是最忙的时候。
尤其是弄烧火的麦秸豆秸。
家家户户都需要。
大家都是相互帮忙的。
想要不求人都不可能。
龚家的麦秸拉回来了,那么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哥俩就得给帮忙的其他人出力。
当然,能出车的不出力也行。
就像解放车的挂车,就得借给大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