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力格是个蒙古小孩，善良，淳朴，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识过外面的繁华。”
    “某一天，一颗平平无奇的白色乒乓球，顺着水面漂到了毕力格的面前。”
    “奶奶告诉他，这是上天赐下来的夜明珠。”
    “毕力格也坚信奶奶的说法，于是叫上自己的两个朋友在草原上守了一夜，结果不仅发现这颗夜明珠不会发光，回家还被打了一顿。”
    “三孩子跑去问草原上知道得最多的喇嘛，喇嘛也没见过乒乓球。等到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城里下来的放映员‘好心’告诉毕力格，它捡到的不是什么夜明珠，只是一个普通的乒乓球。”
    “毕力格为此遭到其他孩子的嘲笑，失望之下，便把球丢进了老鼠洞。”
    “回到家，毕力格藏起了奶奶经常拿在手里的羊毛毯子……而他的爸爸因为喝啤酒，中奖得了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信号不好，即便架起了高高的天线，依然只能收到声音，伴着乒乒乓乓的动静，解说员说，乒乓球是我国的国球。”
    “毕力格大受鼓舞，不仅把藏起来的羊毛毯子还给了奶奶，还从老鼠洞里找回了不是夜明珠，但是国球的乒乓球，他跟自己的两个朋友说，自己要把乒乓球送还给国家，得到了两个朋友的支持。”
    “于是三人带着乒乓球瞒着家里大人赶往首都，却不知这条路究竟有多远……”
    听着邢艾娜娓娓道来，陈东不仅皱眉沉思，这又哪里只是个什么灵感，分明是一个很成熟的故事了。
    而且，他隐隐有几分熟悉，不等仔细去想，脑海里便已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绿草地》。
    是了，这个故事，就是《绿草地》无疑了。
    本该是宁皓在去年拍的电影，似乎因为他的关系，让《石头》替换了它。
    没想到，这两口子还是把这个故事给拿了出来。
    “娜姐，你这个故事，应该早就有了的吧？”
    见被陈东一语识破，邢艾娜和宁皓对视一眼，讪讪一笑，道：“不瞒陈导，其实这个故事去年我和耗子就有了想法，若非陈导帮我完善了石头，估计我们先拍的就是这个故事了。”
    陈东点点头，“难怪啊，这个故事已经很成熟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给宁皓看了一眼，才继续道：“我算是明白了，两位叫我来，探讨灵感是假，拉投资才是真吧？”
    “哈哈，找陈导投资的确是一个目的，不过探讨剧本同样也是目的，这并不冲突嘛。”
    宁皓也不跟陈东客气，直接问道：“陈导认为，这个故事如果拍出来，有没有市场？”
    “宁导说的是票房市场吗？”陈东见宁皓点头，也是丝毫不委婉的说道：“估计有点悬。”
    《绿草地》是部无可争议的文艺剧情片，宁皓两口子其实也知道想要在票房上有所成绩很难很难，所以听陈东说得这么直白，倒也没多少失落，只是继续问道：“那奖项呢？”
    “呵呵，宁导，这你可就问错人了，我自己的电影还没拿过什么大奖呢。”
    “一座戛纳最佳原创剧本奖，一座柏林艺术创作类银熊奖，陈导怎么说自己没拿过大奖呢？”
    “好吧，我认为这个故事还是有冲奖潜质的，如果宁导把它拍出来，我个人建议可以送去柏林国际电影节试试。”
    “哈哈，等的就是陈导这句话，不过届时，还要麻烦陈导帮帮忙。”
    “好说好说。”陈东想到自己的经历，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中影在这方面的门路要更多些。”
    “一事不劳二主，再说了我跟中影的关系可比不了陈导。”宁皓打了个哈哈，“那投资的事？”
    “投资预算做了吗？”
    邢艾娜答道：“三百万。”
    “差多少呢？”陈东问。
    “还差一百万。”
    “行，这一百万我投了。”陈东心里清楚，现在的宁皓并不是拉不到这一百万的投资，之所以还差一百万，是特意留给他的。
    ……
    上个月，陈东出国之前，买了一栋四合院，包给了一支工程队做装修。
    如今他回来再去看，原本老旧的四合院已然焕然一新，陈东交付了尾款后，又采购了不少装饰的盆栽。
    不过住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刚刷了漆，有毒。
    今年的贺岁档特别热闹，不仅有陈恺歌耗时三年时间精心打磨的大片《无极》和老谋子的文艺电影《千里走单骑》，还有香江电影《情癫大圣》、《野蛮秘笈》。
    《无极》的上映档期是12月15日，但是电影将在12月12日举行首映日。
    首映礼提前了三天时间，这其实很少见。
    听说是为了和周星池的《功夫》竞争今年的最佳外语片唯一的名额。
    陈东在回国的第七天，收到了《无极》的首映礼邀请函。
    刘姑娘也同样收到了。
    这会儿正在跟他炫耀。
    “你还说教我学车呢？现在我自己已经会了……首映礼那天我可以去接。”
    “好啊，那我等着！”
    陈东答应的很痛快，全然没意料到女司机的可怕。
    12月10日，《绣春刀》出现在总局的最新一批过审名单里。
    意味着这部电影可以在国内院线正式上映了。
    当天，陈东出现在中影。
    来为《绣春刀》挑选一个好档期。
    “听说你又投资了宁皓一部电影？”
    韩山平把06年上半年的排片表递给陈东时，顺嘴问了一句。
    “韩董消息可真灵通啊，呵呵。”
    “昨天你和光线的王常田一起出现在坏猴子工作室，这事今早都上新闻了，我又不瞎。”
    听着韩山平的抱怨，陈东微微一愣，“呃，这事还上新闻了吗？”
    他还真没注意。
    不过倒是一边浏览着排片表，一边解释了一下。
    “那就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总投资也才不过三百万，韩董的眼光自然看不上的。”
    开了个小玩笑，韩山平也没生气。
    排片表上，一月份上映的电影就有十多部，《我和姐姐》《野蛮秘笈》《浅蓝深蓝》《谈谈心恋恋爱》《……》《那年那月》《生死一线》《霍元甲》。
    这些电影中，陈东对《野蛮秘笈》《那年那月》《霍元甲》有些印象。
    《野蛮秘笈》和《霍元甲》都是香江的电影，前者是有着“香港商业电影之父”及“恶搞之王”的王京导演的爱情作品，主演是柏梓和古巨吉，后者是于人泰导演，功夫皇帝李莲杰和‘娘娘’孙丽主演的功夫电影。
    至于《那年那月》，陈东虽然拉过片，但也就记得女主角是朱林。
    不过此朱林可不是饰演女儿国国王那位，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二月份要上映的电影不多，有《双层公寓》《芳香之旅》《爱上爱》《村官过大年》《大山无言》，一共五部。
    其中《双层公寓》是引进片，不过陈东的记忆中票房并不高。
    《芳香之旅》由范炜、张婧初和聂元主演，虽然演员阵容还行，但架不住它是一部文艺电影。
    众所周知，文艺电影在奖项上是宠儿，但是在票房上，属实没有一点优势。
    三月份又有两部引进片，分别是《列车惊魂》和《纳尼亚传奇1：狮子、女巫和魔衣橱》
    此外还有在刚刚过去的金鸡奖项上摘得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奖的《我们俩》，也有汤维和田宇主演的《燕子警花》以及邓朝主演的《当爱情失去记忆》。
    “想好了没？”
    韩山平见陈东将排片表放下，适时的开口问道。
    “嗯，就二月份吧。”
    “二月多少？”韩山平一点也不奇怪陈东会选择这个档期，因为他也知道二月上映的电影不多，只有寥寥几部，还不是什么大片。
    “二月十五。”
    “行。”
    在中影的食堂里和韩董吃了一顿午饭，陈东才离开。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无极》的首映礼。
    刘姑娘说到做到，还真的开着车来到了陈东的公司楼下。
    电话响起，陈东拿起接了两句，然后走到窗台边，往下一看，果真发现了一辆红色的玛莎。
    “看到我的车了吗？”
    “嗯，看到了。”陈东觉得现在就去首映礼会场还有点早，于是对刘姑娘道：“要不茜茜你先上楼来坐坐，顺便参观一下我的公司？”
    “可是你楼下有记者哎，我下车估计就暴露了。”
    陈东想了想，便也没有为难她，“行吧，那你等我五分钟，我换套衣服。”
    毕竟是要去参加首映礼，穿衣还是要正式一点。
    五分钟后，陈东下楼，拒绝司机相送，径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玛莎。
    其实记者早就注意到这辆玛莎了，只是车里的刘姑娘戴着墨镜，加上距离较远，才没有被认出来。
    但是在陈东上了这辆车后，所有的摄像头全都转移过来，刘姑娘即便是戴着墨镜，还是暴露在了镜头下。
    “好像是刘艺霏。”
    “哈哈，陈导上了刘艺霏的车，这可是大新闻啊，我拍我拍我拍拍拍……艹，没胶卷了，这破相机。”
    ……
    “我们好像被拍了！”刘姑娘道。
    “没关系的。”
    “那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你车子开慢点我就不紧张了。”
    “嘻嘻，东子你胆子好小。”
    虽然刘姑娘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车速却是慢了下来。
    “呼――你这车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我的，是妈妈的。”
    “以前没见阿姨开啊。”
    “她开得少，都是放在车库里吃灰，不过现在便宜我了。”
    “你刚考的驾照，阿姨就放心让你开？”
    “我车技怎么样？”刘姑娘不答反问。
    陈东客观的评价道：“还行。”
    “什么叫还行，明明还不错。”
    “呃，不是一个意思吗？”
    “你品，你细品，这是一个意思吗？”
    刘艺霏用陈东教她的语气怼了一句，接着又补充道：“而且我跟妈妈说见到你以后，就让你来开，妈妈才答应的。”
    好嘛，原来是拿他来当挡箭牌。
    ……
    政协礼堂门口，此时搭建起了一座红色的城墙。
    近百位全副武装的‘古代’将军列队于红毯两旁，欢迎着每一位受邀前来参加《无极》首映礼的嘉宾。
    远方，一辆红色玛莎缓缓驶来，立即被记者的镜头给捕捉。
    “这是谁来了？”
    “好像是陈东导演。”
    “咦，陈导什么时候又有一辆红色玛莎了？！”
    “卧槽，快把镜头对准从驾驶位下来的司机。”
    “什么司机，那是艺霏小姐。”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直接不装了吗？”
    “呵呵，人家又没公开，就永远只是同学……”
    “这种说辞你也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刘艺霏的粉丝愿意相信就行。”
    “也是哦~”
    ……
    饶是陈东知道陈恺歌是个体面人，很注重排场，然而亲眼所见，还是被现场的恢弘场面给震撼了一下。
    刘姑娘的嘴里也是啧啧称奇。
    “要走红毯了，茜茜你要不要挽我的胳膊？”
    刘艺霏自然没客气，她还道：“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走红毯哦~虽然只是首映礼红毯。”
    陈东听出了话中深意，笑道：“那下次我带茜茜你走电影节红毯。”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要不要拉钩？”
    刘姑娘想到了那年那晚的两年之约，嘟囔道：“幼稚，不要。”
    其实她心里还是想的，只是场合不对，才说了句口是心非的话。
    走上红毯，两人便不再耳鬓厮磨，而是落落大方的配合着拍了几组照片，陈东注意到，刘姑娘每个姿势都是剪刀手，有心提醒一下，又感觉这样的小姐姐也挺可爱的，便熄了心思。
    走完红毯后，他们又于来宾薄上留下姓名，这才走进政协礼堂。
    礼堂门口没人迎接，因为这会儿《无极》的主创人员正在台上接受采访。
    陈东带着刘姑娘默默走到了一群记者身后，目光看向台上。
    就听陈虹正在爆料，“昨天晚上恺歌突然对我说，他很想哭，我问他怎么啦？他说这一刻自己是既激动但又心酸……”
    陈恺歌没想到妻子连他的这种‘糗事’也向媒体说，老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苦笑。
    “请问恺歌导演，是否有此事？”
    见记者向自己求证，陈恺歌拿起话筒，轻轻颔首道：“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我激动是因为终于拍出了《无极》这样一部堪称巨制的影片，心酸则是在整个制作过程中，所有主创人员付出了太多的辛苦。”
    接着，又有记者让他谈起对演员的看法，陈大导演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对全体演员都非常满意，无论是张东建、柏梓、谢听风、真田广之、刘晔，还是我的妻子，或是其他演员，他们都是非常纯真的人，在剧组大家经常彼此倾诉内心……有时我感觉《无极》这个整体就像个面团一样，所有人都是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都在用最认真的态度去对待这项工作。”
    “恺歌导演，有人说《无极》是您的转型之作，对此，你怎么看？”一位新的记者提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陈恺歌好好斟酌了一下，方才回答：“虽然《无极》是一部具有魔幻色彩的影片，但我并不认为它是我艺术道路上的转型，相反，这部影片延续了我一贯的人文关怀风格，而魔幻色彩和特技，在我看来，只是为了剧情服务的，影片最大的看点依旧是故事、人物和情感。”
    这话说的真漂亮，在台下的陈东都有点忍不住想给这位陈大导演鼓个掌。
    又有记者提及今年的贺岁档被称作陈恺歌和张一谋两个人的战争，对此陈恺歌笑着回应：“你们总是拿我和张一谋做比较，其实我们两人的关系很好，一共也合作过两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当然我也并不反对你们比较我们的作品，大家可以任意发表自己的观点，如果我有时间，也会认真看看《千里走单骑》。”
    “陈导，您当初拍《无极》，是不是为了冲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这个问题属实就有点无脑了。
    陈恺歌哪怕真有这个想法，断然也不可能回答说是。
    “在我看来，奥斯卡每年都有，而不是百年才有一次。就像我很钦佩李桉，但并不是因为他得了奥斯卡才钦佩他。很多人总说中国电影要走向世界，其实中国本来就是世界的一部分，又怎么能说走向世界呢？”
    “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我们要如何让中国文化乃至东方文化被西方所接受……目前，以米国为代表的西方文化是当今世界的主流文化，要让他们接受我们，首先我们要在心态上不能着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种场合，一个话题是少不了的，那就是票房。
    “我对票房的预期，就像韩信点兵一样，多多益善。”
    这场记者采访除了陈恺歌被问的问题最多以外，其次便是柏梓。
    今天的柏梓穿的是一件低胸礼服，显得尤为妩媚与性感，陈东在对方用她那塑料普通话回答记者提问时，脑海里莫名想到了《无极》里的那句雷人的台词：“你们还有谁想看看，我这件衣服下面穿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