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早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此时距离东诚影业和各大影视公司代表们约定的会议时间还相隔两个小时。
但是，
真正的交易其实已经开始了。
一间装修的古典文雅的招待室里，此时只有两个人。
陈东和搏纳的总裁余东。
“余董，今天来的贵客有点多，我也就不给你绕弯子了，咱们开门见山好吧？”
“哈哈，应该的，我余某人谈生意也喜欢痛痛快快，不喜欢婆婆妈妈。”
尽管这话陈东也就听听而已，不会当真，但是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好，余董大气，我就直接问了，搏纳想要吃下多少的投资份额？”
余董脸上笑容顿时一收，伸出五根手指头：“五个百分点。”
“哦，也不少啊。”陈东点点头，五个百分点那也是750万美元呢，但他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变化，紧接着问道：“出价呢？”
“搏纳可以溢价20%。”
陈东心算了一下，750万美元溢价20%，那就是愿意出870万美元拿到五个百分点。
单这一下，他可以净赚120万美元。
很诱人啊。
但是陈东可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
甚至他的脸上都没有出现多少欣喜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对余东道：“行，余董的诚意我收到了，喝茶喝茶。”
余东见陈东端茶送客，哪里会不明白意思，客套两句，起身告辞。
当然，不是真的离开，只是去了另一间人比较多的招待室而已。
很快，又一家影视公司的代表被请进了陈东所在的这间严格意义上来讲，名为茶室的招待室。
周而复始，很快轮到了华艺的代表走了进来。
陈东见是大王总，而非小王总，微微有些诧异。
“陈导似乎对我的到来比较疑惑啊。”大王总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陈东那一瞬之间的诧异，便以此为话头，打破了两人初次打交道的生疏和尴尬。
“哈哈，以前都是和小王总打交道比较多，却是没料到这次是大王总亲自来。”
陈东笑着起身相迎，“大王总，请坐。”
“多谢陈导。”大王总也没客气，坐下后，带他进来的女助理为他斟上一杯茶，然后默默离开房间。
当茶室里只剩下两人后，陈东又把之前的话术在大王总身上同样用了一遍。
“华艺希望拿到10%的投资份额。”
“哦？”这下倒是有些出乎陈东的意料了。
不过也就顷刻间，他便猜到了大王总的心思，华艺想要10%的投资份额，这是为了上市做准备呢。
想通因果之后，陈东脸上带上一缕淡淡的微笑：
“不知大王总愿意出什么价？”
“陈导能先说说之前进来的几人开出的筹码吗？”
“抱歉。”陈东断然拒绝。
不是什么道德准则，而且之前进来过的几家公司代表也没有要求陈东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保密，只是陈东觉得华艺会给他一个惊喜，当然前提是不知道竞争对手的筹码。
大王总见自己被拒绝，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只是低头皱眉沉思起来。
陈东也没说话，房间里足足安静了快一分钟，大王总终于抬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华艺愿意溢价50%。”
“10个百分点吗？”
“没错。”
虽然陈东依旧没有直接答应，但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几分真诚。
下一个走进来的是星光灿烂的陆怔。
“陆总，请坐。”
“谢谢陈导。”
陆怔和之前进来的公司代表的诉求都不一样，他是单纯冲着角色来的。
“我想请问陈导，你手里有没有苏菲这个角色的决定权。”
“不瞒陆总，有。”
陈东对媒体隐瞒，只是想少点打扰，但这事终归是瞒不住的，所以他今天也就不再隐瞒。
“陈导，能否把这个角色卖给我？”
“不好意思……”
“陈导先别急着拒绝。”陆怔打断道：“我知道《盗梦空间》这么大的投资，肯定不会用不适合角色的演员。”
说着，陆怔从带来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份简历，递到陈东面前的茶几上，并继续道：“这是我上次跟陈导提过的侄女，叫景田，87年生人，今年17岁，跟电影里苏菲年纪相仿……当然，演技上可能差点，不过她要是有幸可以拿到角色，这段时间一定会下苦功夫磨炼演技。”
见陈东在他的介绍过后就把简历放了下来，明显没有仔细去看，陆怔知道该抛出筹码了。
“1000万！”
陆怔道：“我只要苏菲这个角色。”
陈东知道陆怔喊出来的1000万不可能是美元，不然他还真的会心动。
“抱歉陆总，这个角色已经有人了。”
“1500……不，两千万呢？”
“真的很抱歉。”陈东不想再听陆怔继续报价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
殊不知，两千万已经是陆怔的底价。
他本以为自己准备得这么充足，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应该希望很大，却不想，被当场拒绝。
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尤其是想到来时对大侄女的信誓旦旦，就不知道回去该如何与之交代。
“陈导，我能打听一下，这个角色被谁拿走了吗？”
“我女友。”
简单的三个字，断了陆怔的所有幻想。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抹苦笑，倒也没继续打听陈东的女友是谁，只是感叹了一声：“那女孩真幸运！”然后起身离开。
陆怔之后，进来的人是代表万达电影的叶宁。
叶宁和大王总一样，在出价之前，先问了一句前面的人开的筹码。
“目前华艺的筹码最高，溢价50%，想要10个百分点。”
之前大王总问，陈东没说，是为了等他报一个高价，现在叶宁问，他说了，也是为了等对方报一个高价。
叶宁的第一套方案也是通过溢价，从陈东手里拿走10%的投资份额。
但是华艺的魄力，让他否掉了这第一套方案。
他知道华艺也在准备上市，想做成国内第一家上市的电影公司。
这与他们万达电影的目标显然冲突，所以，他准备启用第二套方案。
“陈导，如果万达也愿意出50%的溢价，能否把华艺要的那10个百分点让给我们？”
陈东听到叶宁的这个要求，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好奇的盯着对方，半响才道：
“叶总，这不太好吧？”
如果答应叶宁，相当于是把华艺排除在外，虽然陈东并不损失什么，但是平白无故的，自然也不想因为叶宁去得罪华艺。
叶宁没有急着解释，反倒问道：“陈导手里的30个百分点，有多少是拿出来分润的？”
“25%。”陈东几乎没有犹豫便回答了叶宁的这个问题。
因为他早就计算过自己公司的财力，虽然可以吃下10个，乃至15个百分点，但是其实没必要。
原因很简单，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叶宁又道：“陈导打算给中影多少？”
陈东的眉头皱了皱，他感觉叶宁的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了。
不过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陈东也不清楚这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也是5个百分点吧。”
之所以还没见过中影的人，陈东就把给中影的投资份额给定了下来，是因为有些资产是不能玩暗箱操作的，甚至就算对方敢给，他也不敢拿。
而5个百分点，是建立在中影最初对他的扶持，加上一直以来双方都合作愉快的前提下，他才愿意拿出来的。
至于其他国企，陈东只能表示下次有机会再合作了。
回到当下，他看向叶宁，好奇他会使出什么招数。
叶宁也看出了陈东的好奇，终于不再卖关子，直接拿出了前些天他召集一干高层，讨论了许久才想到的第二套方案。
“陈导，之前我说让你把万达想要的那10个百分点转让给我，而和中影分走10个百分点，也即是还剩下10个百分点……万达也一并要了。”
陈东唰的坐直身子，饶是他知道万达电影背靠万达集团，财大气粗，但也没想到叶宁的口气居然这么大，不过他相信对方不是在信口开河，所以愿意听听他后面的话，“你继续。”
“《盗梦空间》，可以算作是陈导与万达院线对赌协议里的第一部电影。”
“呵呵，《盗梦空间》成本这么高，我可不敢保证它的票房一定可以盈利。”陈东嘴上浑然不在意的说着，浑身的肌肉却是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他心动了。
当然，也跟着警惕起来。
“不，陈导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是吗？叶总不妨说得直白点。”
叶宁笑道：“其实这部电影从陈导与华纳达成合作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嬴了。”
还在打哑谜，陈东端起面前的茶润了润嗓子，轻咳一声道：“……我比较年轻，可能阅历不足，叶总再说得直白一点。”
“……”
叶宁也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喝了一口，这才解释道：“意思就是，如果陈导答应我们这次的合作，《盗梦空间》只需要立项，不需要等到上映，就算陈导赢下第一部电影。”
还有这种好事？
“所以剩下的10%，万达是按照正常价格收购吗？”
“这是自然。”
听到叶宁没有溢价，陈东心里反而放松了些警惕。
但他依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说需要想想，以至于叶宁起身要走，他都忘记相送一下了。
不过在叶宁即将离开房间之时，陈东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叶总。”
“陈导，还有事吗？”叶宁回头看来。
“万达电影是不是想做上市？”这是陈东想到的一个很大胆的可能。
“当然，我想没有哪家民营公司不想上市吧？”叶宁大方承认，却是在‘答非所问’。
“我指的是成为国内第一家上市的电影公司。”陈东紧紧盯着对方，等待一个答案。
“陈导觉得我们有希望吗？”叶宁见被陈东点破，脸上收敛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严肃与认真，却是不答反问道。
不过这也算是承认了陈东的问题。
“也许吧。”
这是陈东的回答。
其实他内心不怎么看好万达电影，一是起步晚，二是底蕴不足。
当然不看好归不看好，他却是对叶宁刚才提出来的交易不再心存疑虑。
若非见叶宁已经消失在门口，他都想握住对方的手，笑着说，合作愉快！
叶宁之后，陈东虽也一一见了后到的公司代表，但是谈话时间都不长，通常三五分钟便可结束。
也就跟中影、英黄以及r本的角川映画聊得相对久一点。
中影来的依旧是跟陈东打交道最多的韩山平。
虽然陈东从见到韩山平起就叫他韩董，但其实他的位置还是副的，不过应该是快要扶正了，与上次见面时，更显得意气风发。
韩山平胃口虽然很大，甚至想让中影一家独吞20%，不过陈东只给他5%也没什么怨言，毕竟这位也知道，中影作为国企，不可能溢价。
之所以和英黄还有川角映画聊得久，是这两家公司都想争取大亨斋藤这个角色。
……
“诸位，让大家久等了。”
十一点二十五分，陈东几乎单独见完了所有影视公司的代表，终于，他离开茶室，走进了旁边的大招待室，同时也是会议室。
而他的到来，也让会场原本攀谈的众人都停下交流，纷纷把目光朝他投来。
虽然被这么多大佬的目光注视着，陈东却也丝毫不怯场，径直走到会议桌的前方，开始讲话。
这种场合，讲的当然都是场面话，甚至还有员工负责拍照。
不过陈东不是口才很好的人，也没有演讲的天赋，因此没聊两句，也就进入了正题。
他的视线中，一众影视公司来的代表在这一刻也都正襟危坐，且竖起了耳朵。
“恭喜万达，恭喜叶总，拿到20%的投资份额。”
说完，陈东带头鼓掌，响应者众多，但是大家鼓着鼓着，皆都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叶宁：
他们听到了多少？
好像是20%？
额滴个乖乖。
不愧是背靠万达集团的狗大户啊！
接着，贺喜者有之，感慨者有之，羡慕者有之，不服的……也有，好比华艺的大王总。
一共陈东的手里就只有30%的投资份额，万达一家就吃掉了20%，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华艺肯定出局了。
“接下来恭喜中影的韩董，跟我平分剩下的10%。”
“哈哈，谢谢陈导，沾光沾光。”
“韩董您客气，当初要不是您的第一笔投资，小子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呢。”
和韩山平互捧了两句，然后陈东再次对大家道：“非常感谢诸位的赏光，钟经理在王府井酒店订好了宴席，还请大家不吝前往……”
有些事情可以放到台面上公布，就比如投资份额。
也有的事不能放在台面上讲，比如关于大亨斋藤这个角色的交易。
“小桥子小姐，恭喜你，你们川角映画的诚意打动了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是，谢谢陈先生，请放心，我们挑选的演员，绝对是契合角色的。”
“哈哈，我自然相信小桥子小姐……”
在陈东看来，大亨斋藤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日裔的大反派，让中国人来演，其实有点不太合适，而真正的大牌估计不会接，想演的呢，他又看不上。
当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也是川角映画给的有点多。
300万呢。
可不是日元哦。
美刀。
比陆怔开的价都高。
当然这也跟小日子在这一年的gdp是我国的2.1倍脱不开干系。
……
下午时，网上，就出现了不少‘内幕’新闻。
“今日上午，国内外十数位影视公司代表齐聚东诚影业……万达电影成为最后赢家！”
“陈导手里拥有30%的投资份额，万达一家独占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由中影和陈导自己的东诚影业平分。”
“据知情人士透露，陈导手里拥有两位亚洲角色的决定权，不过不知是否已经‘送’出。”
“东诚影业，才是今天最大的赢家！”
“……”
大王总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喝了一杯阿姨递来的醒酒汤，却越想越气，狠狠就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砸。
啪~
玻璃渣子直接碎了一地。
吓得阿姨躲在厨房里都不敢出来。
这时，兜里手机倒是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见是弟弟。
按了挂断。
可是很快，对方再打过来。
他不耐烦的接听。
语气却硬邦邦的。
“说？”
“哥，你没事吧？”
“没事。”
“哦……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叶宁拿到了这么多投资份额。”
“呵呵，我他妈的还想知道呢。”大王总就把今天陈东单独约见每个公司代表的情况说了一遍。
小王总听后也没想到陈东年纪轻轻，能导能演能写剧本也就算了，他妈的商业手段也能玩得这么丝滑。
这是妖孽吧！
老天爷快快收了他。
……
“陆叔，你回来了。”
“对不起，陆叔没有把角色给你带回来。”
17岁的少女脸上根本藏不住一点心事，原本的期待一下子变成了满满的失落。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强装坚强和无所谓的样子，反过来安慰陆怔：
“没事的陆叔，苏菲可是《盗梦空间》里戏份堪比女主的女二号，其实我知道自己拿到角色的希望并不大，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出乎意外，所以你就别自责了……我爷常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陆怔真信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景田又突然问道：“对了陆叔，你知道是谁拿到苏菲这个角色了吗？”
“……”陆怔：我信了你的邪！
“陈导说是他女友。”
陆怔本以为景田会继续追问他陈东的女朋友是谁。
谁曾想，这姑娘却直接愣住了。
他仔细去听，就听景田嘴里呢喃着一句：“原来陈导已经有女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