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江宾馆茶舍，马达正和李云岫的秘书小高说着崃山项目的事。
    “高秘书，这次到会所闹事的是一个催收公司，他们买断了一个债权，债权人是苏易。”马达知道会所的事后，考虑了一下，就给小高打了电话。
    “马总，苏总目前的确有一些麻烦事，这也是当初希望促成马总重组木江工业区项目的原因。”
    “这个我们上次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具体的方案也基本成型，苏易又找了一家企业，三方签订了合伙人协议。这个合伙人协议的主要内容就是三方合作，一起竞标崃山的棚改项目。”
    “棚改项目是崃山ppp模式的试点，虽然其他地方有成功的案例和经验，但在崃山实施，到底会是什么情况，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具体政府方面的具体方案还没有成型。就我所知，项目小组长是俊振华市长，赵局是副组长。这次招标采用邀请招标的方式。受邀单位必须是央企或者大型国企。”
    “是最低价还是合理价？”马达问。
    “具体评标方案我不清楚，即使已经有了，估计也还处于保密阶段。”
    “要不，让苏易打听一下？”要通过苏易打听消息，马达还是要先通过小高把这个情况反馈给李云岫。
    “最好不要这么做。领导不太喜欢被人试探。”
    “苏易提出暂时不到会所办公，说是怕给会所添麻烦。你看，要不我找人出面，给他们协调一下？”
    “这个还得马总您拿主意。都知道，重组木江工业区的项目也算是欠了马总您的人情。”
    “要不我还是先等等。如果苏易那边的确处理不了，我再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对了，这次的项目概规方案是苏易在负责，他主动提出来的。按外包价格核计，也就是初步核计的是一百五十万，而我和另外一家，各人拿出一百五十万的现金作为前期费用。三方各占三分之一的股份。”
    “投标文件都还没出来，就开始做方案了？”小高有点意外，难道是苏易提前知道了项目招标的一些内幕？想想，赵局是项目组副组长，如果苏易知道点什么好像也不意外。只是，赵局即使要透露什么内幕，难道不给领导请示一下？这性质可就不是简单的违纪了，上纲上线的话，可以往渎职和泄密上说。
    “我另外也请了专家，算是留个后手。”马达的意思很明确，他对苏易做方案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不过是给了苏易一个机会而已。
    小高只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和马达告辞，毕竟，作为领导秘书，自己的时间要服从领导的安排，不能太自由。
    小高走后，马达又把两位专家叫到了茶社。
    “这个项目的难度在于商业模式设计。以前的案例几乎都是一些政策性收费项目，比如高速公路、污水处理等，可以通过行政收费来实现资本退出。而棚改项目一般采用搬迁腾地的方式，实现投资回报。而且，就政府而言，只有一次性收益，就是土地转让。而后期的经营需要由开发商来主导。”陆教授说。
    “从我们查找的资料来分析，这个项目最大的难点是环境配套的投入。河道整治的投入已经超出建设规模很多，也就是说，开发商在买了土地后修建的物业的销售收入根本不可能覆盖环境配套的投入。”刘姓评论员接着补充。
    “那不是摆明了亏损吗？”马达问。
    “就是这个问题。我查了地质资料，这段河道倒是有丰富的地材，也就是砂石，而现在砂石的价格非常高，如果政府能把地材的处置权交给中标单位，倒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刘姓评论员把项目的衍生收益方案提出来。
    “砂石倒是紧俏建材。有大概的储量吗？”马达问。
    “只能根据以前的资料进行估算。覆盖河道整治的投入应该最起码能持平，加上建设自用，可以很大程度地降低建设成本。所以，这个项目还是应该有利润。”陆教授接着补充。
    “看着这个项目就是政府用河道整治的地材来填补开发上的窟窿。”马达大概明白了这个项目该怎么赚钱。
    “但我们的方案应该向政府提出把河道整治的资源处置权交给我们。那资源处置收益用于环境整治。应该也是很合理的要求。”陆教授自己的思路大概介绍了一下。
    “刘老师，你觉得呢？”马达问刘评论员。
    “基本和陆教授的意见一致。但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在向政府提出要资源处置权的同时，我们再争取一下土地转让方面的优惠，这样的项目争取一些优惠政策应该是可行的。”
    “我们哪天约一下苏总，听听他对项目方案的思路。”马达心想，也该听听苏易是怎么考虑这个方案的了。如果苏易的方案不好，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方式，让陆教授和刘老师来负责这个方案。
    李云岫在办公室听小高讲了和马达见面的情况后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办公室。有事我叫你。”
    见李云岫没再说什么，小高说：“好的。”
    小高在琢磨是不是要跟苏易通个气，但这不用跟李云岫请示，因为请示不但不会有明确的答复，说不定还会让领导觉得自己没有眼力劲。但小高有点摸不清楚李云岫到底怎么看这件事。作为秘书，有的事做了不用说，有的事说了不用做，全靠揣摩领导的心思。
    他想，或许该先和赵局沟通一下，毕竟，赵局是李云岫的前任秘书，和自己也算是师兄弟，何况，这次赵局还是项目小组的副组长，和苏易也更熟悉。
    到了办公室，小高给赵局发了一个短信：“赵哥，今天下班有安排吗？要是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有点事想请教赵哥。”
    没多久，赵局的电话打了进来：“小高，是不是领导有吩咐？”
    “赵哥好，不是领导有吩咐，是兄弟我有点事要请教赵哥。”小高先表明今天不是领导安排自己和他见面。
    “那行。晚上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喝点。”赵局爽快地答应了。
    “你是想问棚改项目的事吧？”一家规模不大却在当地颇有口碑的餐馆，赵局问小高。
    “要不怎么说领导喜欢师兄你呢。我还没开口，师兄就知道我要问啥了。”马屁是必须的。
    “是这样，领导很关系苏哥，让我给他和马达马总牵线，看能不能重组苏哥在木江工业区的项目。今天我和马总见了面，他说正和苏哥还有另一个企业准备合作竞标棚改项目。师兄你在项目组当领导，方便的话，我想打听一下情况，看能不能给苏哥提供一些信息。当然，必须是在原则范围内，不能让师兄违背原则。”小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开了几次会，方案也没有定下来。领导的意思是要用这个项目根治河道水患。如果是传统的开发项目，项目收益不可能覆盖河道整治的投入，项目招标首先要考虑投标单位的利益，如果没有利益，谁还来投标？初步有两个思路，一是与另外的优质地块进行搭配，作为补偿，二是地材的处置权作为补偿。但这两个思路虽然可以弥补河道治理的投入，却无法真正实现长效收益。领导曾经在会上提出过是不是可以考虑其他业态，但除了房地产开发，那个地区很难植入一些能支撑长效收益的产业。就算是房地产开发，也因为区位不在中心城区，销售预估并不乐观。”赵局简单把几次会议中提出的思路说了一下。因为这并不是会议中提出的问题，而不是政府的成熟方案，并不存在违规的问题。
    “苏哥在和马总他们的合作中，苏哥负责项目的前期方案，这也是我担心的。政府都还没有形成成熟方案，作为竞标单位，恐怕很容易出现文不对题的情况。”小高说。
    “这应该是马总在给苏哥机会，但这机会很难把握。如果出现了你说的文不对题，那苏哥恐怕连后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赵局听小高说是苏易在负责前期方案，觉得这虽然是马达给苏易的机会，却也是马达在试探苏易的实力，甚至主要是官场人脉的实力，因为如果苏易能提前得到一些内幕消息，找一个抢手机构做这个方案，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我就大概明白了。苏哥最近联系过你吗？”小高问。
    “最近没有。上次我到一个项目上遇到他，他是那家企业的总经理。这事我事先并不知道。后来和他在榕市见过一次，是关于项目签证的事。”本来赵局并不想和小高说签证的事，但想到小高现在是领导的秘书，这些事通过小高传到领导耳朵里，比自己去给领导说要好一些，如果自己去说，说不定领导还以为自己去请功呢。
    “对了，昨天马总说苏哥是和另一个企业一起和马总三方合作，应该就是他当总经理的那家公司了。”小高想起昨天马达说是三方合作，就顺便给赵局提了一嘴。
    “这次棚改项目的邀请条件是央企和大型国企，估计他们也是要找一家挂靠。”赵局算是给小高一个明确的信息，这次邀请投标的基本门槛。
    “这个应该不是问题。现在用央企牌子做事的，有几个是真正的央企在操作。”
    “这倒是。对了，昨天马总还说有几个催收的到了马总在榕市的会所，当时会所是作为他们三方的办公场地，那些人到会所找苏哥，说是来收钱的。苏哥当时并不在，会所的报警了，那些人才走，还说以后还要去。”说完项目的事，小高有提起昨天马达说的有人到会所找苏易的麻烦。
    “这些人怎么知道苏易在会所办公？这应该才几天的事，他们就知道了？”赵局问。
    “他们说是买断了一个债权，债务人是苏哥，就找过去了。师兄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这个问题，难道是以前的债权方知道苏哥到了会所办公？”小高经赵局这么一说，心里第一个想的就是这事应该是合作方里面有人透露了这个消息。
    “具体情况不好说。说不定是一直在跟踪也有可能。”赵局想，这事如果是合作方做的，那应该另一个合作方就是苏易的债主，因为到目前为止，苏易和马达之间还没有真正的债权债务关系。但如果是债主既然已经在合作了，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这事搅得够复杂的。”小高也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
    一顿饭吃完，小高因为要随时备勤，就没再做其他安排，两人各自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