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年 10 月 9 日。
黄衍背着书包走进高三一班的教室。
这教室里吵闹,却因黄衍的出现,嘈杂的声音小了一些。
不少人明目张胆的指着黄衍左臂上的黑色支架指指点点,有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和嘲笑声。
黄衍扫视教室一圈,这睇过来的目光中有探寻,有鄙夷,有不屑,却是没有一分善意。
他倒是并不太在意,垂着头,坐到了第四排老师安排的座位上。
这二十七中的课桌是两人一套的老式木桌,黄衍的座位靠着窗,外侧还有一个女同学,已经坐在了那里。
那女同学刚才一直是埋着头的,这会儿看到黄衍站在桌前,微微抬眸。
然后她站起身来,让出过道,让黄衍坐了进去。
“谢谢。”黄衍坐定,礼貌的说。
那女同学却不搭理,又低头看起自己的小说来。
“嘿。”就在这时,前排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看向黄衍,笑得戏谑。
“你是残疾人么?残疾人不是应该去残疾人学校么?”
“半残,也不算全残。”黄衍面色平静,说得轻松。
“噢,半残也是残,残废。”那男生撇了撇嘴,又转过头去。
黄衍斜了那男生的背影一眼,然后埋头打开书包,将书本掏了出来,翻开。
这学校的老师上课不如启航学校的老师严厉,甚至有些软弱。
两节课下来,老师自顾自的讲,学生该玩的玩,该听的听,谁也不打扰谁,下课准时得可怕。
第二节课下课,便是眼保健操和课间操。
眼保健操黄衍单手做,课间操他便不想去了。
这二十七中的学生对课间操似乎都不怎么热情,教室里的学生离去了一半。
另一半的学生仍旧在教室里嬉笑打闹,也没有人管。
黄衍的身旁,那女同学也没去。
她看了两节课的小说,换了两个姿势,头却都没有抬起来过。
黄衍对这个同桌很是满意,二人各做各的,谁也不干扰谁。
就在这时,几个一看就是混混的男生大摇大摆的闯进教室里。
班里的同学虽仍是嬉闹,却是自觉的让开了过道。
那几人往教室里扫视一圈,便直直的向黄衍这边的座位走来。
为首的小混混先一步跨到桌边,站在了那女同学的身旁。
“那个。”他抬手指了指黄衍,而后又挠了挠头。
“那个杨过,跟我们走,炎哥找你聊聊天。”
黄衍的脸暗自一黑,将头偏向窗外,恍若未闻。
“嘿。”那混混将黄衍前排的一个男生拉开,走到了黄衍的桌前,敲了敲桌子。
“杨过,叫你呢。”
黄衍一动不动。
“我说。”那混混伸手便要去抓黄衍,黄衍恰到好处的立起背脊,靠在了椅背上。他的眼睛不偏不倚的看向窗外,不为所动。
“吗的。手残就算了,耳朵也聋?”那混混说着,一脚便踹在了黄衍的书桌上。
这是双人桌,他这一踹,那桌子一震,往黄衍这边转了一小个角度。
黄衍反应迅速,他抬脚,鞋底撑在了桌脚上,稳住了桌子继续偏移。
他终于转头,往那混混脸上看去。
就在这时。
“砰!”
黄衍身旁,那女同学突然将小说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抬起头来。
那混混一愣,踹出的脚收了收。
他伸出手,将桌子摆了摆正,瞪向黄衍。
“老子不说第二遍,你滚出来。”
“吵死了。”旁边那女同学说着,又拿起小说继续翻看。
那混混眉心一挑,瞥了一眼那又继续看书的少女。
他思量片刻,面上虽有不甘,还是带着人,转身便走。
黄衍看着这场面,微微一怔,他有意无意的往身旁的少女看去。
这少女穿得普通,也是长发,扎了一个马尾。
看上去算是长相清秀,但她身上透出来的气势,却是与任缘有几分像。
半晌,黄衍悄悄收回目光,他也掏出一本《百年孤独》,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
一整天,黄衍除了上厕所,便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那女同学也一样,端着手上那本皱皱巴巴的青春小说一看便是一天,课也不听。
除了黄衍借过时,她会转身让一让,二人没有交流,那帮找事的混混也没有再来。
直至放学,黄衍收拾好书包,那女生自觉的让开位置。
“谢谢。”黄衍说完,挎上书包离开教室。
教学楼,一楼大厅。
肖炎带着一群小混混守在大门口。
这帮人将大门处围了起来,一个一个的放人。
黄衍下楼,看着大门,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诶。”他果然被肖炎抬手,挡住了去路。
“杨过,你面子挺大。”
黄衍的脸立刻黑下,瞪向肖炎。
“我,不叫杨过。”
“嘿。”肖炎笑了。
“你以为你改个名字,我就不找你的麻烦?”
“我说了,我不叫杨过。”黄衍的脸沉下,咬牙切齿?
“任缘呢?”肖炎又问。
“我不知道。”
“你今天不说,怕是走不了了。”肖炎挥手,整个大门立刻水泄不通,那些混混将黄衍团团围住。
“让开。”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肖炎闻声一愣,又挥手将那群混混挥开了一些。
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双手揣兜,站在黄衍身后不远。
“杨溪文,你管得太宽了。”肖炎语气不满。
“你挡了我的路。”
“噢。”肖炎又挥了挥手,那群混混将路让开。
那少女绕开黄衍,径直走出大门。
待那少女走远,那群混混又围了上来。
“今天,你要么爬出去,要么,把任缘交出来。”肖炎收起笑意,话说得阴沉。
“她今天没来上课么?”黄衍倒是问得随意。
“没有。”
“宋瑶呢?”
“也没有。”
“噢。”黄衍点头,面色平静。
“她和宋瑶住堕落街,你那么多人,查不到么?”
“她那里,有保镖。”
“有保镖,关我什么事?”
“你确定她在那里?”
“我怎么知道?”
“你和任缘是什么关系?”
“你猜。”
“你他吗,活腻了?敢这样和老子说话?”肖炎说着,抬手就往黄衍的脸上扇去。
黄衍身子一偏,一个侧闪,却迟迟不见肖炎的巴掌落下来。
他抬头,一愣。
只见肖炎的手腕被一只纤细的手掌稳稳的握住了。
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又折返了回来,站在了黄衍和肖炎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