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 年 8 月。
秦镇,中央大街,星月 ktv。
黄衍坐在办公室内,右手托着左手,正在练习抬小臂。
林维峻坐在办公桌上,拿着两份租房合同,看得仔细。
“你要把丰泰开去西区了?”
王明国淡定的点了点头。
“我找了两处地方,一个在西区的正红街,一个在堕落街。”
“堕落街……”林维峻看着合同,自言自语。
“这堕落街,正好是三所学校的交叉口。本名是叫成学路。但是因为这条街上全是酒吧和小宾馆,而且专为学生提供不良的消费场地,所以通俗便叫堕落街。”
“你还知道这个?”黄衍偏头。
“自然是知道,那条街,西区出名的乱。”
“嗯。”王明国点头。
“房租便宜,面积足够大。”
“也不是不行,这堕落街,可比街心花园赚钱。”
林维峻点头,又看向黄衍。
“破案了。”
“破案?”黄衍皱眉,放下左臂。
“破什么案了?”
“这正红街,在二十七中背面,街上都是餐馆和会所。这堕落街,也是二十七中学生必去之地,在三所学校的交叉口,离二十七中最近。”
“所以呢?”黄衍一脸迷茫。
“二十七中啊…”林维峻没看黄衍,而是若有似无的看向王明国。
“宋瑶,好像去那里了。”
“嗯?!”
黄衍忽地睁圆了眼睛,看向林维峻。然后,他的脸又机械式的转向王明国。
王明国面无表情,走到桌前,拿起文件。
“那就这么定了。”他将文件理了理,放进抽屉里。
“不行。”林维峻走到桌前,又将文件取了出来。
王明国的表情波动了一瞬,站在原地不动。
林维峻拿着文件,懒洋洋的走到沙发边,坐靠了下去。
“太少了。”他拍了拍手里的两份合同。
“丰泰既然要去西区发展,便是得万全的去。两个店面,想要在西区站稳脚跟,排面不够。”
“又来了。”黄衍轻轻呼出一口气。
林维峻却是毫不在意。
“呃,这样吧。游戏机厅,网吧,ktv,全部都要涉猎,现在开网吧稳赚的。”
“网吧,投入会不会大了点?现在秦镇都还没有网吧。”王明国问。
“高风险,高回报,这波稳赚。”林维峻摆了摆手,看向王明国。
“你既然要去,便要三百六十度将她圈在你的手里。”
“明国,你别听他给你洗脑,他就是想把丰泰在西区搞大,做大做强,再创辉煌。”黄衍插嘴。
“冲突么?”林维峻摊了摊手。
王明国倒是浑不在意,他又走到林维峻身边,将两份文件拿了过来攥在手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
傍晚时分,黄衍一个人走回了电力厂家属区二号院。
今天任爷爷在家,他打开门,便看到任爷爷坐在餐椅上看电视。
“嗯?小衍,你来了。”
“嗯,爷爷,给您买了糕点。”
黄衍换鞋,将糕点提到餐桌上,打开袋子,拿出一盒酥饼。
“好,好孩子。”任爷爷笑着,目光又落在了黄衍的左臂上。
“你的手,好些了吗?”
“好些了,现在小臂可以弯动了。”
“嗯。”任爷爷看着黄衍的手臂,轻轻的叹息。
“小缘,给我打来电话了。我给她说,你常来看我。”
“她还好吗?”黄衍抽开椅子坐下,面色却是平静。
“很好,说是课程都跟上了,已经安排好学校,开学就去。”
“嗯。”黄衍垂了垂眸。
“她,有没有问我?”
“问的,也是问你还好吗。”
黄衍抿了抿唇。
“小缘她,还是惦记我的。”
“小衍。”任爷爷抓了抓黄衍的右手。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晓得你的心思。”
“爷爷,小缘还小,我知道的。”
“我相信,你也不会乱来的。你孝顺,对她好。只是,你们现在分开两地,她又不肯与你联系,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读大学的,我可以等她。”
“好好好,好孩子。”
夜半,黄衍在任缘的小房间里安顿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在这里住,任爷爷也已经习惯了。
他坐在小木桌前,打开台灯,发了一会呆。
好像,她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了。
她写过的习题,已经翻来覆去的看过无数遍了。那习题上,该给她批改的内容,都批改了。
他找不到更多关于她的东西了。
字迹,翻过的书,就连那小床上,关于她的气味,也都在渐渐的散去。
黄衍叹气。
忽地,他不小心抬了抬膝盖,撞上了木桌的桌板。
他顿了顿,手往桌板底下探去。
很快,他的瞳孔一缩,手掌探到了少女藏在桌板下,那个倒扣着的纸盒。
黄衍抽开椅子,蹲下身,往桌板下方看。
不多时,他掏出来一个小本子,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那皱纸,是黄衍写的那张,让宋子阳给任缘买东西的清单。
那小本子,是黄衍第一次在凉亭找到她时,送出去的。
黄衍将小本子翻开来。
第一页上,是黄衍的字迹,上面是他申请的两个 qq 号和设置的密码。
第二页也被写满了,是任缘的笔迹,她记下了几个人名和电话号码。
第三页空白。
后面几乎全部空白。
黄衍又翻了翻,然后在中间的夹页里,才翻到了几行字。
“黄衍,黄衍,现在的你好年轻,我有一些不适应。”
“黄衍,现在的我,好像没有办法,和你站在一起。”
“黄衍,你会等我吗,等我将任龙涛送进去,我便去找你。”
“黄衍,这辈子,你还娶我,吗?”
“黄衍,对不起。”
这几行字,写得随性,不在同一页上,像是随便翻起一页,便写下一句。
看样子,也并非同一天所写。
夜已深,黄衍翻看着这几行字,毫无睡意。
他不断的揣摩,不断的分析。
但是他参不透,到底她是哪一天写下的,写下时,又是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