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 年除夕。
东区,伯爵花园。
伯爵花园的除夕夜甚是热闹。孩子们都出了屋,或是放鞭炮,或是举着手里的新玩具疯闹。花台边,喷泉前,都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小影子。
黄衍绕入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终于是在一张偏僻的长椅上,找到了林维峻。
“苏青呢?”黄衍走上前去。
“去见她爸爸了,恐怕吃完饭,我便马上要去接。”
“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嗯。”林维峻整了整身上的棉衣,坐正了一些。
黄衍一屁股坐到林维峻的身边,面色也郑重起来。
“秦月,之所以不与沈家合作,便是因为任龙涛和小缘。秦时这一招,确实阴狠。想必他困住任龙涛,将他弄得半死不活,就是为了将秦月困在秦镇,让她自顾不暇,没有办法处理卫城这边的事情。也是因为有任龙涛这个筹码在,他才一直没有动小缘。”
“嘶。”林维峻的眉头蹙了起来。
“那么,若是明天抓住了任龙涛,那火药桶怕就危险了。”
“是的。”黄衍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秦月说,他断不会害了小缘的命,但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出事。如此一来,秦月便无心其他。我想,汇尊的事情,和秦时也脱不了干系,小缘受伤,秦月不得不几次三番的来到东区,照顾小缘,给小缘洗澡。”
“也不一定有关系,我若是秦时,我不会让何成宝拼死去拿任缘的命。风险太高,若是一个掌握不好,便会少了一枚关键的质子。而且,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惹怒秦月,会有鱼死网破的可能。”
“按你这样分析,何成宝的事件大概率是意外出现的。我记得,胡正还特地打听过小缘的伤势。”
“现在的问题是,你昨天为何不立刻告诉我,我昨天可是部署好了一切。”
“秦月说,过完年,我若能将小缘困在东区,我便可以去做。这样一来,她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与秦时周旋。所以,我有些犹豫。若是我能将小缘护在东区,让她得以放手去和沈家合作,这件事,或者会有转机。”
“不行。”林维峻抬手,眉头蹙起。
“你不该犹豫。”
“为什么?”
“你忘了么?火药桶受伤那次。由于你的过度保护,时间线往后推移了。”
黄衍闻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若真是秦时下的手,任龙涛也还在,那么我们尚且可断定出秦月遇害的准确日期。但若那秦时一下子失去了两张筹码,那么,他会不会提前呢?”
林维峻说着,掏出烟盒来,递了一支烟给黄衍。
“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的准备并不充分,所有的线索并未形成一个完整的脉络。更况且,我们连是不是秦时下的手都无法确定。所以,秦月即便扳倒秦时,你也无法保证,她在五月十一号那天可以安全。”
“你说得对。”黄衍将烟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
“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便是小缘。她那性子,我并不能保证她会老老实实的听我摆布。”
林维峻也点燃一支烟,抽得不疾不徐。
“按我的想法,这件事,变数越少越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时间控制在五月十一号。”
“可是,按你的思路,小缘的变数也会有。上一次,她已经去西区读书了。”
“那么,我们只能在劳动节时,想办法直接将她困在绿城。”
“那么,你赶紧终止行动,任龙涛确实抓不得。”
“来不及了,行动已经报上去了,不得不行动。”林维峻耸了耸肩,面色却并不着急。
黄衍皱眉。
“若抓了再放,你不会难做么?”
“好处理的,让那卧底带一袋纸钱去,任龙涛看到纸钱,便不会将货摆出来。我会让小虎提醒他,将货先藏在一处,先看到钱再亮货,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必定会听。”
“保险么?”
“问题不大。”
“若是出了纰漏呢?”
“他是傻子么?看到了纸钱,还乖乖去将货取出来?”
“小缘那么聪明,她爸爸,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总之,你先好好想想,这一次没抓住任龙涛,你必须有一套合理的说辞。”
林维峻说完,掏出电话,看了看时间。
黄衍的脸渐渐垮了下去。他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将烟头踩灭。
“我怕是没有什么说辞,她那个脾气,八成会发火的。”
“慢慢想,我走了,去接苏青。”林维峻起身,拍了拍黄衍的肩膀。
东区,十字街。
现在的十字街没有店铺营业,昏黄的路灯下,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路边,有两个小孩正蹲在石阶边玩耍,这里没有伯爵花园那般热闹。
林维峻拐了一个弯,走到一个巷口处,正撞见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的苏青。
苏青的面容平静,看到林维峻后,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吃完饭了么?”
“吃完了。”林维峻上前一步,牵住了少女的手。
“聊得如何?”他随意的问。
“聊了下个学期的学费和住校费,收了红包,还有零花钱。”
“不是去吃饭么?怎么聊上钱了?”
“感觉除了钱,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林维峻闻言偏头,看了看苏青的侧脸。
“你还是有怨气的。”
“我又不是菩萨。”苏青笑了。
“我不能有怨气么?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爸爸。”
“怨气,会让你身体不好。”
“你,太夸张了。”苏青说着,似想到什么般,停住了脚步。
林维峻随即停下,转过身来,看向她。
“怎么了?”
“我想,去妈妈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