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除夕,傍晚。
秦月 ktv,三楼,任龙涛的房间。
房间内多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在冒着热气。
秦月坐在餐桌边,似乎坐了很久了,她一动不动,望着窗外。
天色渐渐暗淡,房间里的灯一直没开。
很快,屋内昏暗了下来。今天没有太阳,天空是一片暗沉的灰。
不远处,大床上,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任龙涛缓缓的支起身子,他晃了晃脑袋,翻身坐起,扯开了身上的被子。
“今天,几个小时?”他望向那个桌边一动不动的人影,沙哑的问道。
“三。”
“吗的。”他垂了垂自己的头。
秦月终于动了,她站起身,走到门边,将灯打了开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到了床上男人的眼睛,他使劲闭了闭眼,又在床上坐了片刻,终于是下了床。
他裸着身子,随意的找来一件西装外套,套在了身上,然后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秦月盛好一碗饭,放在了他的身前。
“吴隆说,你的货卖出去了。”
“我的事,你少插手。”任龙涛端起饭碗,举起筷子。
“不难受么?这样耗下去。”秦月坐下,也举起筷子,夹起桌上的菜,吃得不疾不徐。
任龙涛手上的筷子顿了顿,又继续吃起饭来。
“胡正,已经被抓了。”秦月继续边吃边说。
任龙涛仍旧沉默,嘴里的饭菜如同嚼蜡,但他仍旧不断的咀嚼着,他的上下面额在奋力的拉扯。
秦月终究是将筷子摁在了桌面上,她抬起眸子,眼眶微微泛红。
“你还要,继续下去么?”
“我说了,你不要管我。”
“任龙涛。”
“闭嘴。”任龙涛皱着眉头,终于是将筷子也摁在了桌上,瞪向秦月。
“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懂?”
秦月努力的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她又举起筷子来,夹了一些菜,送进任龙涛的碗里。
任龙涛却是盯住秦月,嘴唇绷紧,眉头蹙得很深。
“那么多年了。”秦月微微叹气,嘴角的笑容苦涩。
“你有没有想过,看到你这样,我很累的。”
任龙涛仍旧盯着秦月,并不动筷。
“我没有求着你跑过来受累。”
“噢。”秦月笑了笑。
“吃吧,菜凉了。”
任龙涛的目光从秦月的脸上缓缓的移开,落回了餐桌上。
“今天的菜很丰盛。”
“今天是除夕。”
“噢,是除夕。”任龙涛说着,埋下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秦月放下筷子,她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男人,眼眶却是更红了一些。
她抬手,将桌上的砂锅盖子起开,放到一旁。然后她拿过一只空碗,将汤盛出来,端到男人身前。
任龙涛有些费力的将整碗饭吃完,他放下碗,瞟了一眼旁边还冒着热气的汤碗。
“梨汤。”
“嗯。”
“呵。”男人有些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抬头,盯着秦月,一眨不眨。
“多久,没有做梨汤了?”
秦月闻言,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我还没有昏沉到,健忘的程度。”任龙涛的语气沉下。
“上一次,喝了你的梨汤,你便消失了。”
秦月闭了闭眼,仍旧沉默。
“这一次,是你消失。或是,你想让我消失。”
任龙涛缓缓的站起,他走到秦月身前,抬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
秦月闭着眼,任男人捏住自己的下巴,死死的盯住自己。
“小缘现在在哪。”男人问道。
“电力厂。”
“准备送她走了么?”
“年后。”
“那么着急么?”
“我累了。”秦月说着,一滴眼泪瞬间滑落脸颊,又很快消失殆尽。
任龙涛捏住秦月下巴的手,微微一颤。他沉默了半晌,手轻轻垂了下来。
“累,你也得和我耗下去。”
“耗到什么时候?耗到我看着你,慢慢的死去么?”秦月偏过脸去,眼泪再也止不住,一串一串的淌了下来。
“那么你便要让我看到你去送死么?!”男人暴躁的吼起来。
“不会,我不会死。”
“秦月。”任龙涛的身子微微发颤。
“那么多年,和你绕着说话,我也很累了。”
“你,大可以直说。”
“我,没有家世,没有钱,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秦月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你一直觉得,是你害了我是么?你想多了。我是警察学校毕业的,我是优等,是第一名,我不是傻子。”
秦月闻言,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忽地站起,转身便要离开。
任龙涛却是更快一步,他一把将人拉住,粗鲁的将秦月又摁回椅子上。
“你以为我没有找到你么?你以为我对你秦家一无所知是么?我知道的恐怕比你更多。从陈敏出现开始,一切便都是我甘愿的。”
“任龙涛,你闭嘴。”秦月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里的泪水已然决堤。
“我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便是小缘。”
“够了。”
“我,乖乖当了十五年的筹码,十五年了,你还是没有长大么?”
“任龙涛,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苟活下去了。你和小缘,不该是这样的生活,你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这是我选的。”
“你选错了 !你没有问过我,也没有问过小缘,你无比自私!”
“来不及了。”任龙涛勾了勾嘴角。
“十五年前,我想不到那么长远。我以为只要我和陈敏结婚,你便会放弃。你若那时放弃,或许,我会好好的抚养小缘长大。或许,秦明也不会出事。”
“你还知道什么?”秦月红着一双眼睛,怔怔的看向任龙涛。
“秦月,你已经冲动过一次。”任龙涛抬手,粗糙的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眼角。
“十五年了,你还是学不会冷静的思考么?”
“我问你,你还知道什么?”
“牺牲我一人,便足够了。待他坐稳了秦家,你便可以带着小缘,好好的活下去。到那时,不用你开口,我自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