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两辆警用面包车一前一后的往绿城开去。
车内,林维峻交握的手掌紧了紧,又勾起了嘴角来。
“我还需要特地套你的话么?”他的语气随意。
“你犯了不小的错误,我只是来通知你的。你失手了,现在,你是一颗弃子。”
胡正闻言,身子微微立起,没有说话。
林维峻的嘴角勾了起来。
“确实,是个不太好的消息。”林维峻故作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消息?”
“陈余,没死。”
林维峻看着胡正开始微微起伏的肩膀,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
“那一刀,下手如此专业,我真是钦佩至极。按道理来讲,精准的刺破心脏,应该是五分钟内就会咽气。但是可惜了,那杀手,太过自信,算漏了一策。”
“哪一策?”胡正沉声问道。
“算漏了,陈余的心脏位置。”
林维峻话落,胡正突地转头,往林维峻的脸上看去。
“坐好!”这一次,押解的男人用了大力,人生生又被摁了回去。
林维峻又沉默下来。他仍旧死死的盯住胡正的后脑勺,神经也有些紧绷。
汽车已经上了外环公路,再慢,也要到目的地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胡正仍旧不发一语。
林维峻紧了紧手掌,然后又松开。
“我们林家,在绿城,也算是根深蒂固。我呢,从小放肆惯了,总是对一些明里暗里的事情,充满了好奇。我若是想查你,便可查你,想动你,便可动你。我说的,你可以试试。”
胡正的呼吸仍旧平缓,从背后看,他刚刚有些紧绷的状态已经缓缓的放松下来。
“那么,我奉劝你,你的手别伸太长。”
“噢?”林维峻语气不屑,但眉头却是皱紧。
“我若是想伸,你奈我何?”
“呵,你们林家又如何。你在绿城捅破了天,手也伸不到卫城去。”
林维峻闻言一顿,目光微微缩紧。
”你可别忘了,这里是绿城。”他盯着胡正的后脑勺,继续说。
“卫城也好,绿城也罢。你,不过也只是一只蝼蚁。”
“你,一个秦镇小酒吧的经理,口气倒是不小。只言片语,吓死我了呢。”林维峻口吻戏谑,面色却缓缓凝重起来。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脱身更快。”
“很好。”林维峻的嘴角勾起,眼角那一抹阴冷一瞬即逝。
“我特别想试试。”
林维峻说完,靠回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林维峻第一个下车,他一路无话,疾步走到一辆桑塔纳车前,一步跨入。
“回东区。”
“好的。”
东区,伯爵花园。
任缘坐在黄衍的书桌前,她的目光落在台灯的立柱处,那张星空的照片上。
黄衍洗漱完毕,进了房间,他走到书桌边,垂下头来。
“胡正,抓住了。”
“嗯。”
“不开心吗?”
“没有。”
“你现在,倒像一个恋爱脑了。”
任缘站起身来,她倾身,环住了黄衍的腰杆。
“不好么?”
“胡正抓住,你爸爸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黄衍。”任缘收紧手臂。
“我,不想查了。”
“什么意思?”
“任他们去。”任缘的语气很轻。
黄衍沉默,他看向身边的落地窗。
落地窗上,映出少女侧贴在黄衍胸前的脸,她闭着眼,眉头轻轻的蹙着。
“噢。”黄衍勾了勾嘴角。
“想来东区陪我上学么?”
“嗯。”
“那我马上给你办转学。”
任缘闻言,小脸上的黛眉又蹙紧了一分。
半晌,她的脑袋在黄衍的胸口蹭了蹭,眼睛仍旧闭着。
黄衍轻轻叹气,他抬手,松开少女绑住头发的绳结,让她的头发披散下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又缓缓的往下滑落。
他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她的头发,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僵持,沉默。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任缘终于松开手,将脸抬起。
“明天,我们去拍照。”
“婚纱照么?”
“大头贴。”
“怎么突然想去拍大头贴?”
“突然想。”
“你想去便去。”
“那你出去,我要睡了。”任缘说着,将人推开,转身脱了拖鞋,上床。
黄衍皱眉,跟到床边。
“什么意思?”
“你出去睡。”
黄衍抬手,指向落地窗。
”秦镇,你都让我睡你旁边。“
“噢。”任缘说着,开始解睡衣的扣子。
“你干什么?”黄衍皱眉。
“有空调,我想裸睡。”任缘语气随意。
“好好好。”黄衍抓了抓头皮,抬起手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任缘。
“你,你真是,我给你说,我现在完全可以不顾一切。”
任缘没有说话,她脱下睡衣,内里只剩下一只白色的吊带。
少女雪白剔透的皮肤露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细碎的长发搭在锁骨上,显得朦胧又诱人。
黄衍愣住了,他沉默站在原地。他忽地脑门一热,下腹一紧,一滴鼻血缓缓淌了出来。
任缘抬眸,双手交叉,捏在了吊带的下摆上。
“我要脱了。”
黄衍抬手,挂着鼻血的脸偏开来。
”我走。”
他两个跨步,冲出了房间。
任缘坐在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拿过一旁的睡衣,又套了回去,低头开始系纽扣。
就在这时,黄衍突然又冲回了房间里。
任缘系扣的手一顿,抬眸望去。
只见黄衍顶着那滴鼻血,目视前方。他冲到书桌前,拿过空调遥控器,哒哒哒哒摁了几下,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然后他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并将房间门拉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