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风高,万籁俱寂,一道颀长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沈府的后院。
一袭深色劲衣,一顶黑色斗笠,容貌被帽罗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双眼,为谨慎起见,纤薄的耳上还戴了变幻容貌的绿色耳钉,落于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原来你要杀的人是她啊,我还以为你要杀的人是叫君故的那小子呢……”
姬怀朔恍然出声,终于明白他用意。
少年抽出一把普通的长剑,声音冷冽:“他,我也要杀,晚一些罢了。”
姬怀朔对此不置可否,又问:“可你师妹之前不是不让你来杀人吗?她说的也对,无故杀人,若被你们宗门的那些老鼻子发现了,恐怕就不止是打你几十鞭子的事儿了吧?”
“所以,我做了准备。”
“若是用灵力的确很容易被人查到,但我若用魔力,他们也只会将之归结为魔族入侵而已。”
少年声音沉静,语调决然:“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她出任何事了,只想把一切危险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从秘境出来后,他便一直在计划此事,只是因之前答应了她而今又反悔,尚有些踌躇,现如今从陈最那里得到了答案,他又如何再忍得。
听到这话,姬怀朔就有点不高兴了:
“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啥黑锅都让我魔族来背是吧?切,就这还自诩正道修士呢!我看你比我们邪魔歪道的心眼儿子都多!”
“啊呸,什么邪魔歪道,我干嘛自己骂我自己?!”
姬怀朔猛地抓住自己头发尖嚎一声,“我勒个去!老子不会天天跟你待一起,被你这种假仁假义、人面兽心的正道修士给同化了吧?”
云晨咬着牙,声音低冷:“姬怀朔,你想死?”
姬怀朔秒怂:“当我什么也没说。”
因沈玄川纳了不少姬妾,儿子又多的数不胜数,所以整个沈府后宅被修筑的极为庞大,一时想找到沈仲兰的住处还真不容易。
且沈府好歹也是一大姓世家,府里布满了暗卫和阵法,若用神识探查反倒打草惊蛇。
但云晨既过来了,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
两指并拢微一摇晃,一张金色的符纸霎时被夹在了修长的指间。
姬怀朔瞪大眼:“这是什么?”
云晨声音平静:“沈仲兰的血箓。”
血箓,就是替弟子点燃魂灯时,用弟子本人的鲜血所书写的姓名及生辰八字的符箓,一般不影响魂灯效用,只用来甄辨身份。
“什么??”姬怀朔惊诧高呼,“你什么时候去你们宗门的安魂殿里把人血箓给偷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云晨使用灵力将符箓点亮,“你上次出去遛弯的时候,”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借,不是偷。”
姬怀朔无语至极:“你都要去把人给杀了,这借和偷有什么不一样的?还有,我就出去了一次,你就干了这么件大事儿?”
云晨默了片刻:“意义不一样,杀了人后我会还回去的。”
姬怀朔:“……”
符箓亮起,骤然指向一个方向,云晨将之一攥,身如凫雀,刹那消失在原地。
少顷,身体落在一处精雅院落,院前看守的两人刚一抬头,就无声倒下。
檐下,被沈仲兰折断翅膀、悬挂在笼子里的那只雀鸟倒是看见了他,却死气沉沉,连叫都未叫一声。
院子里的花木被屋宇倒折在地上的影子所浸透,看起来幽暗压抑而阴森,门前守夜的两个丫鬟也止不住困意,蹲靠在门口打起了盹儿来。
一截银白锋利的剑刃,映着月光,斜指向地,泛起森森寒意,却很快就随着那道修长的人影隐于阴暗之中。
几缕黑色的魔气被悄无声息地挥向前方,毫无阻碍,本就昏昏沉沉的两个丫鬟身体一软,缓缓滑落在地上。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了?这沈府的防守也不怎么样嘛。”
姬怀朔话音刚落,变故陡生,一道雪白的灵光猝然弹起,刹那便化成锐利的光雨朝着面前的少年飞射而来。
云晨眉间一凛,身体飞速后退,一道黑色遁光顿时闪现在身前,速度已是极快,却仍旧被两缕射来的光雨擦过手臂,皮肉翻腾,似被火箭所灼,露出可怕的焦红伤痕。
“我靠,这什么阵法这么厉害?你刚刚没有先用魔气探路吗?”姬怀朔倒抽一口凉气,瞬间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站起身。
云晨冷沉着脸,一面应付射来的光箭,一面回道:“探了。”
“探了?以你的修为竟然没能感应到这阵法?”姬怀朔骇然惊呼,“不好,怕是有埋伏!”
随着他这一声话落,四周倏地飞出十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顷刻便将那少年团团包围在中间。
姬怀朔环视一圈,瞠目结舌,几乎站不住:
“八个元婴并十五个满级金丹,他沈家哪儿来的这么多高手?!”
正在这时,木门猛地被推开,沈仲兰脸色阴沉,披衣走出,指着他冷声一喝:“抓住他!重重有赏!”
那十几个黑衣人听闻此言,同时祭出法器,朝着中间那少年急掠而去,唯剩一人站至阵眼处,驱动灵力,将之前分散的光雨凝结成一束巨大的白色光柱,如游龙转折,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直轰向那少年。
姬怀朔大吼一声:“我擦!这还打什么?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