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怎么回事?”
马车驶出宋府,谢离忽然问。
宋未绵从自己的发呆中回过神来,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谢离:“没、没什么,跟我爹比划了一下拳脚。”
很奇怪,被宋兆兴恼羞成怒扇巴掌一事分明是个很好的装可怜、激起保护欲同情心的工具,但宋未绵却就是不想说。
谢离垂眼看着她,知道她在说谎,但也没有拆穿。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他没再说话,将视线挪向别处,马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或许是原主的身体一直在为书房里的事情伤心,这一路,宋未绵都心情低落,不想说话。
她把头靠在车壁上,呆呆的看着晃动的车帘外,时隐时现的街景。
“嘶——”
突然,谢离发出了一声隐忍的吃痛声。
宋未绵立马转过头去,就见谢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耳,眉头紧皱。
“怎么了大人?”宋未绵凑上前,目光里是深深地担心。
谢离摇了摇头,自己闭眼缓了缓,才将手放下:“没事,突然耳鸣了。”
自从他的左耳受伤后,这些年,他时不时的就会耳鸣。虽然有药物控制,但还是没办法彻底根除耳鸣的症状。有时候耳鸣的厉害了,还会牵扯着耳膜刺痛。
他早已习惯。
“那我帮你按按手。”宋未绵没有犹豫,抓过谢离的手掌便熟练的要替他按摩。
“不必。”谢离抽回了手:“只是一下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真的好了吗?”宋未绵不放心。
谢离眨了一下眼:“好了。”
“那好吧,要是还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宋未绵渐渐收回手,想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却不料刚有动作,谢离就毫无预兆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愣住了,一时顿在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的问。
谢离没有说话,而是眼眸低垂,直直的看着她的手腕。
她顺着谢离的视线看去,就见自己的右手手腕处衣袖翻卷,暴露出的一道淤青和几根抓痕十分刺眼。
“怎么回事?”谢离的声音染上了寒气。
“我……”宋未绵难得结巴。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手腕挣动,将手从谢离手中拿出来,快速抚平袖子将伤痕遮挡:“没怎么,就是和人打了一架。你知道的,年轻人总是冲动,一言不合就喜欢跟人干架。小伤,没事。”
她依旧没有和谢离说实话,关于她和宋家的恩怨,她就想着自己解决,不想让谢离多插手。
虽然谢离也可能,没这个打算插手。
如今的救赎值才刚刚达到2465,谢离对她顶多是有了些好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但还不至于让他愿意插手宋家的这些破事。
果不其然,谢离不说话了。
宋未绵抬起脸,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甜甜一笑。为了转移开刚刚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她又重拾起自己的不正经:“大人这是在担心我吗?”
谢离别过头:“你想多了。”
“是吗?”宋未绵无赖似的追问:“那为什么在宋府的饭桌上,大人要把自己的虾端给我吃?大人明知道那是宋灵薇在刁难我,这番举动可就是在直接的为我撑腰啊。”
谢离表情冷冷的:“顺手的事而已。如果今天被刁难的是其他人,我可能也会顺顺手帮一下,你不必多想。”
“哦……”宋未绵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语调:“好吧。”
这话说完,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出声,马车再次陷入安静。
今天和宋灵薇结实的打了一架,又在书房里跟宋兆兴对峙了那么久,宋未绵真的是身心俱疲了。
她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将头靠在车壁上,在马车的摇摇晃晃里,闭上了眼睛打瞌睡。
马车不急不缓的前进,拐过两个街角,国师府的屋檐便近在眼前。
谢离这时回头,目光直白的看着宋未绵恬静的睡颜。
宋未绵的长相很乖,纯粹又有灵气的乖,但因为五官柔和不带一丝攻击性,又让她多了几分无辜感,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很是惹人喜爱。
哪怕很多时候她喜欢故意装傻,也不会让人讨厌。
这还是第一次,谢离在她脸上看见不作假的委屈和伤心。
谢离幽幽叹了口气,视线下移,转到了她搭在膝盖上的右手。
这双手到底还有多少伤呢?谢离很好奇。
于是趁着宋未绵睡着,他轻轻挥动手指,丢出一道红色的气息隔空把宋未绵的衣袖掀上去了一截。
宋未绵手上的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些。
除却一些新伤,还有许多旧伤,暗沉的伤疤零零散散的爬在她纤细莹白的手臂上。有烫到的,有被尖锐之物划破的,还有抓伤的。
只一眼,便触目惊心。
谢离心中震动,片刻后,又将衣袖掀了回去。
马车刚刚停在国师府的大门口,宋未绵就醒了。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跟在谢离的身后下了车。
“夫人!你回来啦!”
前脚才踏进后院,后脚凤卿卿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宋未绵回过身,笑着和几人打招呼:“是啊,回来了。”
“怎么样?”林寒霜来到她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问:“你那个妹妹有没有阴阳……哎呀!”
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突然变了调。林寒霜看着宋未绵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眉目间都是震惊:“夫人,你的脸怎么了?怎么……怎么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什么?”另外四个人一听,都齐齐围上来:“被人打的?谁打的?”
谢挽心疼的摸着那道伤痕:“嫂嫂,这真的像是被人打的。你被谁欺负了?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是不是你的妹妹宋灵薇?”岳清萍气愤的撸起袖子,平日里最端庄稳重的人,一瞬间就鲁莽了起来:“要是她打的你,我现在就提起我的剑,上门劈死她!”
“我也去!”周雪媚附和。
看着这些平日里不着调的人,都为她的事情义愤填膺,宋未绵感觉一颗心都被暖意填满。
她无奈的笑着,按捺下几人的躁动:“不是她打的,是我那个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