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被送回福利院的事,孟宴臣从夏令营回来才知道,他不能理解爸妈明明承诺了要把许沁记在孟家,怎么能出尔反尔,何况许沁愿意和他分享生活里的烦心事,愿意和他一起看昆虫,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
孟宴臣一回来,抱着背包就往一楼里间走去,想要去找许沁。
孟曜在家里迎接哥哥,看孟宴臣的步伐走向里面,他跟过去,无奈道:“哥,别找了,许沁已经回福利院了。”
孟宴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难以接受,“为什么要赶走沁沁,爸爸说过她就是我们家的人。”
孟曜道:“许沁想要重新去上贵族学校,又想要爸爸妈妈不怪她反悔,就撒谎把责任推给我和刘阿姨。”
“她嫌弃给她布置的课业太多,在家磨磨蹭蹭耽误入学时间,就是不想学习,希望借用我们家的权力不劳而获,直接入学。哥哥,我记得当时你为了上这个学校费了好大功夫,还在家里为面试准备了好久。”
孟曜总结道:“所以我不喜欢她。”
孟宴臣紧紧握着手里的背包,里头是他特意捉到的蝴蝶。
因为上次没有给沁沁碰蝴蝶标本,并且害得沁沁被禁止上楼,孟宴臣心里也带着愧疚,加上许沁说过和他一样热爱蝴蝶,他决定趁这次外出给沁沁带,没想到沁沁已经不在孟家了。
孟宴臣有些难过,他知道这件事已经经过了爸爸的同意,不能改变了。
好不容易他在家里能有个说上话的朋友,又在妈妈的管控下消失了。
他静静看着孟曜,当然弟弟也很好,只是孟曜从不觉得妈妈的控制欲强烈,比起他,孟曜总是一副笑意盈盈,没有忧愁的样子。
孟宴臣在这一刻,控制不住想问孟曜,“你不觉得妈妈太强势了吗?我们从小到大,被妈妈一点点规训,没有自己的思想,必须按照她的想法成长,不允许后退一步。”
他想起许沁的哭诉,他们是一样的人,都被妈妈死死握在手里。
“不允许超过妈妈制定的规则,就像她种的盆栽,歪斜出去的枝叶都要被剪断,我却没有办法反抗。”
孟宴臣不能理解地问:“阿曜,你也过着这样压抑的日子,为什么你和我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孟曜诧异地扬眉,孟宴臣以前像个傻小子,在外看到一只没见过的虫子就能高兴一整天,他没有发现孟宴臣最近在考虑这么高深的内容。
孟曜拧着眉,思索片刻,开口,“妈妈为你开拓了一条路,送到你面前,你按照这条路行走,能一路看见鸟语花香,感觉世界都是美好的,而且你的未来会一帆风顺。”
“我不觉得这条路旁边,那些泥泞的沼泽,幽秘的丛林会更好走,你只会走弯路,掉入陷阱或者遍体鳞伤。”
“很多人大半生都在迷茫自己要走的路。哥哥,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一个人能在你前面一直引导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了。”
男孩小小的个子,比孟曜臣矮了一头,白嫩可爱的脸上却是严肃的神情,竟让人情不自禁想认真聆听。
孟曜想了想,“你觉得压抑觉得被管制,可你想过没有,肖亦骁,韩延,我们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我们可以上贵族学校,住豪华别墅,就要有匹配这些的能力。”
“你想这些是在庸人自扰。”
孟宴臣有些自我怀疑,“可,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呢?”
孟宴臣茫然,他想要养昆虫,想要整天出去玩,想几点睡觉就几点睡觉……
可他也知道这些对他有害。
最终孟宴臣道:“我想要养虫子。”
孟曜想笑,哥哥真好哄,一只虫子就让他满足了,这怎么行,他可以为哥哥满足无数只。
孟曜拉着孟宴臣往外走去,孟宴臣呆呆地被他拉走。
庭院拱门外,转角的石砌台阶下,有一株向日葵高高昂着头,直视阳光。
孟宴臣好奇问:“阿曜,我想养昆虫,你带我来看你的假期作业干嘛?”
孟曜上前轻轻挑起向日葵宽大的叶子,绿色叶子背后有密密麻麻的白色点状痕迹。
孟曜灿然一笑,给孟宴臣就近展示,坏笑道:“哥哥不是喜欢吗,它被虫子咬生病了,就拜托哥哥把它治好了。”
“这样哥哥也算养虫子了吧。”
孟宴臣石化般留在原地,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
“阿曜!”孟宴臣吓得大喊,他想养美丽的昆虫,不是一群小害虫啊。
孟曜轻轻叹气,“哥哥你看,你连它都治不好,甚至害怕这些小虫子,以后你想考昆虫学,肯定不只是美好的一面,也要了解害虫的啊。”
“哥哥想要妈妈尊重你的意见,首先得先自己克服困难,也要提前了解昆虫学是什么吧。”
孟宴臣往后退了两步,听进了阿曜的话,他开始明白了几分。
是他太冲动了。
在妈妈面前说着养昆虫,其实他还什么都不懂,只是凭着一腔热爱想要反抗妈妈。
孟宴臣叹气。
孟曜一边抬起混合了药水的水壶,为向日葵浇水,一边道:“其实妈妈很好说话的,你只是不敢和她沟通,许沁来了以后,你更不愿意和妈妈单独相处了。”
“这几个月妈妈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只会越来越抓紧你不放。”
孟宴臣若有所思。
孟曜继续道:“其实有个小窍门的。”
孟宴臣知道弟弟和妈妈关系最好,阿曜说什么,妈妈大多都会答应,闻言急切问道:“什么窍门?”
孟曜擦拭着大叶子,嘴角微扬,“撒娇。妈妈最喜欢我们撒娇了,尤其是哥哥板着脸撒娇,妈妈一定受不了,很多事都会答应下来的。”
“不信的话,哥哥今晚试试。”
孟宴臣瞬间红了耳朵。撒娇,这么简单的吗,妈妈那么凶的人,也会为他心软,违反规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