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蝎子见风使陀的本事确实不错,见到如今的形势反转,他便当起了墙头草,两边倒。
属实是狡猾得很,为了活命,全然不顾了。
灰蝎子看着安陌眼底的丝丝寒意,他知道,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眼神对上的时候,他的心尖都在发颤,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了一般,冷得刺骨。
那种对生命的淡然和漠视,就像不曾把人命放在眼中的冷然。
灰蝎子比谁都能近距离地感受到这一威压,浑身的疼痛都比不上女孩眼中的深意。
他使劲镇定下来,深吸口气稳住身体的疼痛,“安陌,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帮你,你想得到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放我一命怎么样?”
“这个交易不亏,得到所有资料之后你就能够找魔匿组织报仇雪恨了,我也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灰蝎子打着商量,声线因为刻骨的痛意而发颤。
这个交易扪心自问,灰蝎子算是把自己的底牌和最大的筹码交出去了。
他可以肯定,这个诱惑对于安陌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否则安陌不可能花费这么多的人手来围攻活抓他。
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安陌就不会杀他。
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到时候他就把眼前这个女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灰蝎子低垂着头,大口喘着粗气,同时也遮住了眼底极速划过的戾气。
“我不想听,”安陌浅声道,声音有些低有些沉,话落她的长腿一动,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随着最后一腿的碾压,灰蝎子胸前的肋骨全断。
碎裂的声音响得那么清晰,就在身体里炸响。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打滚都不敢,浑身被汗水浸湿,全脸都是冷汗。
连呼吸都是痛的,每呼吸一口,都是要命的疼。
灰蝎子这下子终于知道,安陌并不好糊弄,他找的逃脱借口并不能说服她,反而是给自己找了罪受。
一阵阵的疼痛袭来,灰蝎子说话的声音大粗喘着,他终于慌了,不敢再说谎,“安.......安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杀我.......”
“我都告诉你.......”
灰蝎子本想着用自己的最大的底牌换来活命的机会,他使劲地睁开双眼,想要从安陌的脸上看到一丝松动和犹豫。
可是,女孩除了一脸平静却毫无其他的情绪波动,灰蝎子猛地心下一沉。
他竟然看不透安陌!
他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频率,减少胸腔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正想重新打一番苦情牌,好让安陌心软。
却见眼前的身影突然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浑身的贵气优雅,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和他的狼狈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是陈卫明的首席弟子,他是魔窟最有潜力的预备掌门人,他曾被国家授予上将军衔,他曾参与国家绝密任务四十八起.......最后一项是成为魔匿组织的卧底。”
随着每一句话的落下,都让在场的暗卫神色凝重且肃然起敬。
罗文轩也微微站直身体,腰杆挺直,神情庄重,以示对话里人物的尊重。
“他的实力不亚于我,世人皆知安陌名震天下,却不知顾轻言青云万里!”
安陌垂眸,身侧指骨相撞的声音响起,冰冷的目光砸向已然呆愣住的灰蝎子,“他因你一句话,被活活折磨了三天!”
“他牺牲的时候才二十一岁!”
那个少年死在了满身荣誉的那一年!
年轻俊朗的容颜定格在了最边的故土上!
安陌闭了闭眼,竭力压制自己眼尾的那抹红色,再开口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
“他生前肋骨全断,被人活生生地用刀子从体内外翻出来,血肉模糊,他的膝盖骨被挖,身体多处粉碎性的骨折,再被注以药剂,在痛苦中吊着性命。”
还有些更严重的伤安陌并没有说出来,光是这一点伤就足以挖她的心,让她也跟着一起疼。
听着这一句句的毫无指责却胜似指责的话语,灰蝎子的脸色迅速发白,显然他也想起了安陌口中的“顾轻言”到底是谁。
那时候,顾轻言被活捉,而安陌跳崖不知所踪。
为了掩藏踪迹,魔匿组织的大本营被他们亲手毁掉。
魔匿组织在当晚就全员紧急撤离,只留下了一支小分队继续下崖寻找安陌的下落,竭力把安陌找到并灭口,斩草除根。
那个小分队就是灰蝎子留下的人,这也是灰蝎子出的馊主意。
灰蝎子记恨安陌这些人,故意留了顾轻言活口,并让小分队的人以折磨顾轻言为诱饵,这样一来,安陌就必定会出现。
到了那时候,受伤过重的安陌再想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势必会搭上自己的命。
而小分队的人既能把卧底背叛的怨气撒在顾轻言的身上,又能够把安陌引诱出来干掉,还能发泄灰蝎子的心头之恨,一举三得。
不过,当时安陌跳崖之后,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她因为受伤刚醒,几乎没有行动力,但还是强撑着要回去。
最后她与g国皇室达成协议,为g国效力,才终于能够在紧要关头向g国皇子勒学林借得一支精兵,沿着路途回去,果然看到了在山顶上折磨顾轻言的那群人。
而那些人为了偷懒,并没有在山崖下寻找安陌的踪迹,反而只是呆在山崖上,就等着安陌自己现身。
如果安陌没有出现的话,那么他们就打算把顾轻言折磨致死,血流干为止,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去草草交差了。
所以安陌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他们。
那一枪是安陌亲手开的,却是打中了顾轻言.......
她和g国精兵蹲守着,只等她一枪令下,就把那些人全部拿下。
可惜,安陌瞄准的是为首殴打顾轻言的那人,他却突然间发疯,猛地把顾轻言提溜起来,而顾轻言一不小心就挡了那一枪.......
所以,那一枪中了,却是顾轻言.......
第一次,安陌从狙击手里看到的视野是那么的清晰。
即使双眸被水雾朦胧住,似乎还是可以看到血花四溅的那一幕。
溅起的何止血花,还有少年终止在二十一岁的人生。
那个少年在视野中倒下的身影一直晃荡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而后逐渐模糊了她的感官......
握着狙击手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被她用力着,枪身猛地曲折,无法再使用。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不珍惜枪。
她最爱的东西是枪,可是她却用最爱的枪杀了最信任的兄长.......
疼吗?
该疼的,可是那一刻钻心的疼痛过后,心底只剩下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