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安陌锐利的眼神扫向他，继续问道。
    “他......他是......”许成安顺着这话开口，却在最后关头猛地清醒过来，止住了刚才的话，“他......老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血蛊是我下的，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死我吧......”
    “呵！”安陌冷笑一下，眼神里的寒意像是能够结冰一样，“到了现在你都还在维护他，那你可知，隐瞒不报这是大罪！”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给魔匿组织通风报信的人是我，给你下血蛊的人是我，害得副队被活捉的人是我，害死所有弟兄们的人是我，所有的过错我都承担，所有的罪名我都承担。”
    “老大，你抓我回去吧，我会跟组织说明一切的，保证不会连累到老大的......”
    话还没说完，安陌就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十足的力道让许成安直接撞向地面，额头磕在地上，嘴角处一片红肿，甚至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许成安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忏悔着，“老大，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东西，但是我也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最无力苍白的道歉，并不能弥补什么东西，这些从那一晚犯下的滔天大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我不奢求老大的原谅，也没有脸面奢求老大的原谅，错了就是错了，这些罪名我一人承担，我会向组织说明，这一切都不关老大的事，是我的背叛才导致这些......”
    话音未落，又是直接抬起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安陌一步步地靠近他，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眸子如同染上了寒霜，从内而外都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如同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冷艳妖冶，却是散发着深冷的寒气。
    “你可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忠义你都想保，但是最后你可能什么都保不了。”
    闻言，许成安瞳孔一缩，突然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尤其是老大这模棱两可的话，更是让他的心里没底。
    他惶恐不安地看着安陌，对上那冷到极致的眼神时却又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像是怕被看透了一样，只是低垂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呐呐地说道：“是啊，是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可是最后却还是一无所有，连你们都......”
    许成安闭了闭眼，压下心底不断涌现的愧疚感。
    今天的一系列真相无疑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棵稻草，他如同壮烈赴死一般，语气坚定：“老大，你把我带回组织吧。”
    安陌看着他这冥顽不灵的样子，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处。
    许成安没躲，硬生生地扛下来，等他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几根银针却直接飞过来，插进他的体内。
    “这一身本事，用不到正道上，那就废了吧。”
    说完之后，安陌的眼睫轻轻地眨了眨，垂下来的阴影还是遮掩不住眼眶处的那一抹妖冶的红，身侧的手紧了又松，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缓慢地转身，朝着包间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到路程的一半，身后突然响起许成安焦急的声音。
    “老大！”
    许成安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承受着那份深入骨髓的疼痛，眼眶因为隐忍而变得赤红，可是当看到那抹单薄的背影时，他就心如刀割一般，痛苦的浪潮将他彻彻底底地淹没，最后还是没忍住唤了一声。
    昔日的兄弟，最终还是像这抹背影一样，变得形同陌路......
    他们还是回不到最初了......
    再见，亦是仇人......
    可是，在这最后的关头，他还是想说点什么。
    “老大，小心军部的人......”
    “别回去了......”
    闻言，安陌顿住了脚步，她低下了眼帘，轻轻地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任务，是要我的命，还是和其他人有关？”
    随着这话的落下，气氛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没有嚣张跋扈的相对，而是平淡无波的语气。
    可是就是这平稳的语调，胜却万千嘶声底里的呐喊和大喊大叫的嘶吼。
    原来，大悲之后，最是伤人心的不是发泄般的指责和怒骂，而是轻飘飘直击中心的三言两语，就足以让人溃不成军。
    许成安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透过那层朦胧的泪光，好像回到了最初见到安陌的时候。
    少女肆意张扬，少年意气风发，他们在青春最好的年纪遇见，一起恣意妄为，一起怀揣过梦想，一起相互扶持，一起并肩前行，一起慷慨就义.......
    回头一看，所有的相逢都在错的时间里......
    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是命运的玩笑还是故事的遗憾......
    故事的开头，是满腔热血的赤忱。
    故事的结尾，是支离破碎的梦境。
    往事如风，一吹就散。
    刻骨铭心的回忆不都是好东西，它同样能够让人痛彻心扉......
    许成安闭了闭眼，眼角处挂着的那一滴泪水就悄无声息地落下来了，滴在了曾经滚烫炙热的那颗心上。
    “你的命。”
    原来，真的是这样。
    安陌站在原地，尽管已经预料到了答案，但还是想最终确认一番。
    原来，那么多条性命，真的是因她而死。
    是她害死了那么多人。
    如果她死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
    可是，她没死，所以那么多人才会因她而死。
    心脏的阵阵心悸感翻天覆地而来，气血上涌，喉咙里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却又被强制性地压下去。
    毫无血色的薄唇，唇角处却突然溢出了一抹红色。
    安陌脸色苍白，她缓缓地抬手，擦掉了那抹显眼的红色，然后怔怔地看着指尖处的那抹鲜血。
    等到喉咙里的味道渐淡之后，她才低垂着眼帘，轻轻地启唇。
    “我们都是罪人。”
    她说，我们都是罪人。
    这话落下，安陌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外走，一步一步，缓慢却无比的坚定。
    许成安看着这抹决绝的背影，眼神有些不忍，也有挣脱一切束缚的释然。
    房间里似乎重新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才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呢喃。
    随后飘散在空中，连回音都没有。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