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安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脸色苍白憔悴，嘴唇的血色褪尽，嗫嚅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才能减轻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孽。
“老大，对不起，我......我......我真的没想过背叛你们.......”
“我真的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们的命......更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他以为他会把所有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惜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魔匿组织的心狠手辣的程度。
在他的一念之间，在他走错那一步的瞬间，就似乎已经注定了那场大战的结局。
“呵！”
安陌冷笑一声，俯视着他，细数着一桩桩一件件的罪名，语气冰冷，“通敌叛国，军方多年的布局功亏一篑，魔匿组织逃窜行踪不明，援军全军覆没，卧底小分队七人牺牲，你说，你我怎么担待得起这些罪名？”
越听，许成安就越是心惊，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天雪地的寒冰之中，身体不断地颤抖着，连嘴唇都哆哆嗦嗦起来。
可是，任何苍白的解释在此刻血淋淋的事实面前都显得如此的无力。
“老大，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不然打死我我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出去的......”
许成安拼命地摇着头，眼泪横飞。
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的......
他以为只是透露了一点消息而已，以魔匿组织多疑的个性肯定需要时间来查探这则消息的真伪性，等他们查完了之后，军方的援军肯定和卧底小分队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魔匿组织的大本营了......
他以为，就算魔匿组织收到了他透露的卧底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做好部署，但是也来不及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筹备那么多的兵力的......
他也以为，军方的援军来得及撤退的.......
他以为时间上来得及的.......
来支援的军队成员肯定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只要察觉到魔匿组织有任何的不妥和异动，肯定会顾全大局先行撤退的，不会再傻傻地坚守在前线去支援他们的，所以他以为援军会安全撤走的，不会陷入魔匿组织围攻的陷阱里的......
他以为，就算他们自己逃不掉，但是援军都可以全部撤走的......
那么多的“他以为”，都在最大化地降低军方的伤亡，可是，为什么偏偏没有一个“以为”是实现的呢？
原来，最后的一切都变成了“他以为”.......
他千不该万不该低估了魔匿组织斩草除根、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的速度，也不该低估了魔匿组织的行动力，更不该低估了援军拼死抵抗想带他们这些人回家的决心......
是他错了......
许成安浑身发软无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浑身都在颤抖着，眼眶红肿，声音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颤音。
“老大，我真的没想过害死他们......”
“是我错了......是我不该透露消息给魔匿组织，是我不该害死那么多人......都是我的错......”
一声声悔恨的哭腔，带着压抑的忏悔，发自肺腑的悔恨，响彻在房间里，可是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再也无法换回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许成安似乎被这个难以接受的真相打击到了，原本还残留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认为死伤不会那么严重，但是现在面对着摊开来的赤裸裸的真相，心里的最后防线也彻底崩塌。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神色倦怠的女孩，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有些语无伦次。
“老大，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我......我跟他们解释，不关你的事，都是因为我，所有人才会白白牺牲的......都是因为我.......”
安陌猛地站起来，右腿往前一扫，直接踢向许成安。
“你怎么负责？那么多条人命你怎么负责？”
压抑的怒吼在此刻终于爆发，所有累积的情绪在此刻却是无法宣泄，只能硬生生地扛下来。
身侧紧握着的手，手背上浅青色的经络明显绷起。
眼尾泛着妖艳的红色，眼球充斥着红血丝，就像是极致绽放的彼岸花，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席卷而来。
许成安被踹得直接撞向一旁的桌子，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桌边滑落下来，却是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来。
他抬头，仰视着女孩悲痛欲绝的面容，那个一向镇定的人此刻却像是支离破碎的娃娃，让他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心底的悔恨和无措快要淹没了他，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阵阵懊悔让他有种恨不得了结自己的冲动。
这可是他们家的老大啊，向来用命护着他们的老大啊，有危险总是冲在第一个护着他们的老大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呢？
他是怎么下的手呢......
他还记得，他们一行人刚到魔匿组织的时候，成魔压根就不信任他们，尽管有小魔王护着他们，但是成魔也曾暗中多次给他们使绊子来试探他们，甚至想背着小魔王铲除他们......
而他们打打杀杀还行，但是心思和谋略都不敌老奸巨猾的成魔，那么多次被试探露出来的破绽，全是老大在替他们善后。
老大总是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他们，冒着被成魔怀疑的风险来保下他们，替他们扭转不利的局面，并且屡次反败为胜。
说句夸张的，在当卧底期间，要不是有老大护着，他们的命恐怕早就交代在那里了。
说到底，都是他们这些人拖了老大的后腿，为了保全他们，老大在魔匿组织里要屡次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渐渐地带着他们在魔匿组织中站稳脚跟，取得魔匿组织的信任。
可是，他最后都干了什么？
背叛了老大，背叛了自己的战友，让来支援他们的援军全军覆没......
那么多人因他而枉死，甚至连老大也差点死在当年的大战中......
许成安重新挺直背脊跪着，声音哽咽又坚定：“老大，所有的过错我一人承担，我会向组织说明，是我背叛了你们，泄露了行动，暴露了援军的位置，才导致损失惨重、兄弟们枉死的结果。”
“所有的过错和惩罚我都承担，是我对不起牺牲的兄弟们，也对不起你.......”
他犯下的错误，不应该由老大来替他承担后果，替他背负骂名，最后落得连国也不能回的下场。
是他错了.......
要是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是怎么也不会出卖老大的......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而他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从他走了错的那一步路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他也只能任由着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自己身为当事人却是无能为力。
他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