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许久食堂之后,郑卫民又出现在了菜市场;最近王云芳也不让他带菜过去,家里的锅子许久没有动过,手生得很。
卖鸡的中年人对他印象深刻,远远地看到他过来,脸上的笑容便开始浮现。
“哎,小伙子!”他开始招手了,尽管郑卫民不是每次过来都会买鸡,但他还是会热情地招呼一声。
这次郑卫民要买鸡,几个老教授要吃贴饼子,买只鸡搭配一下。
“买只鸡!”郑卫民蹲下,在笼子里挑了一会儿,指着一只公鸡说道:“就这个吧。”
“小伙子你眼光绝对好!”中年人笑眯眯地把鸡提溜了出来:“杀?”
“杀。”
中年人笑了,照例留下鸡血,把杀好的公鸡给了郑卫民,郑卫民回来的时候路过小饭店,又要了几个菜搭配着。
筒子楼里传来了久违的香味,郑卫民开始炖鸡了。
徐鹏程老早知道今儿郑卫民会请客,郑卫民贴的饼子他先吃上了。
这次的饼子是玉米面加白面的混搭,味道非常好,徐鹏程一手一个,得意洋洋地在院子里溜达,遇到相熟的小孩便炫耀,小嘴吧唧得很响。
“站住!”徐雯一声断喝,把徐鹏程定在了原地。
她走上前去,围着弟弟绕了一圈,疑惑道:“哪来的?”
“卫民哥今天贴了饼子,可香了,姐你快去,要不等下就不好过去了。”
看着周围的一群小孩都颇为心动的样子,徐雯一脚就踢在了徐鹏程的屁股上:“我让你吃……”
徐鹏程委屈得不得了:“我还好心好意同你说……呜呜呜,我找我妈去……”
“你去吧,看妈揍不揍你!”徐雯把他给提溜走了,剩下的小孩面面相觑,这贴饼子好像不太容易吃到嘴里。
回到家里,徐雯添油加醋地一通说,差点就把郑卫民那说成是小孩俱乐部了,领头的自然是徐鹏程了。
张春芳把徐鹏程是一顿数落:“你卫民哥今天招待客人,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这事儿有多重要?你卫民哥昨天和你爸说了那么多的话,你就光听到吃了……”
徐淑武要出门了,不方便在家里教训儿子,这小子教训起来正经得花点时间,他耽误不起。
“雯雯妈,晚上吃完饭让他把今天的学的课文抄两遍!让雯雯看着!省得他再出去乱跑。”
徐鹏程哭丧着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但小嘴依旧不停,坚持把饼子吃完了。
徐淑武出了门,刚到了郑卫民宿舍的楼梯口就闻到了一阵香味,难怪鹏程那小子忍不住,确实香啊。
他想起来了,郑卫民好久没动锅了,家里的油比较富余,这次做菜估计放了不少。
郑卫民的宿舍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了,见到徐淑武过来,李平教授大笑:“老徐,快来坐!你看我们经济学系的课值钱吧?小郑书记可真舍得。”
徐淑武坐下,看到桌子上放了好几瓶西凤。
“不错,光这酒就值了。”
蜂窝煤炉的火没有调得很大,郑卫民用小火慢慢煨着锅,在旁边陪着聊天。
徐淑武坐下,调笑道:“这顿饭不错啊,你们经济学系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这顿饭可就亏了。”
李平笑眯眯地说道:“放心,亏不了!我只担心小郑书记不敢来。”
正聊着天,外面的饭店老板提着大木盒子过来送菜了。
“郑书记,您要的菜来了。”他闻到了锅里传来的香味,对郑卫民有几分佩服,这人还真是一行行,行行行。
徐淑武帮忙把菜给多出来摆好,说道:“老李,这可又多了好几菜,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不藏私就是了。”
郑卫民不会在学校里一直干下去,这几乎是共识;特别是又挂任了原北的副县长,不少人在猜测郑卫民还能在学校留几年。
郑卫民把锅给端了进来,在小矮桌上叠了几张报纸垫着。
徐淑武把酒打开:“那咱们就开始吧。”
酒进了肚子,话便多了。
李平教授很遗憾地说道:“时间总是不够用……人才也不够用……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让小郑再跟着我读个研究生。”
徐淑武则说道:“光你想啊?我也想让他读我们历史学系的研究生。”
“老徐,这个学生你就别抢了,往后小郑书记得去地方上任职,得让当地老百姓把日子过好一些,学点经济没坏处。历史的知识……我认为本科四年对他来说足够了,一个能预测到英阿马岛战争的人,你不能说他没用心学吧?”
徐淑武得意地一笑,说道:“如果卫民愿意的话,他也可以进政策研究室。”但他知道郑卫民肯定会更愿意参与到地方上的建设,这顿饭可不是和李平他们相互拆台的,便转了话锋:“这几年改革开放,特别是卫民还挂了副县长,总不好一直同县里的老百姓讲道理吧?”
郑卫民说道:“要架起锅子煮白米,没有架起锅子煮道理。可能各地都会有不同的发展模式,这几年原北占的便宜不少,发展不能说很好,但比起周围的几个县确实要好一些。但大西北……说实话,比不上沿海的省份有优势,很难吸引到外资。”
“所以,你想摸索出一条适合陕北人民的道路?”李平干脆把原北换成了陕北,等到郑卫民下一次去地方上,肯定不会是副县长,至少会是地区级别的领导。
从现在看来,郑卫民还是表现出来了一番赤子之心,李平和经济学系的其他教授讲师愿意在空闲时间指点他。
更何况郑卫民还是本校毕业的,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绩,他们脸上也有光。
“是的。原北只是一个县,我先想办法让一个县过得好一些……至于地区和全省的规划……”郑卫民呵呵笑了起来:“过个几十年,等我真有那个能力的时候再说。”
一个县不小,但也不大,对郑卫民来说这个舞台刚刚好;以他的所学,用一个县来做实践有些奢侈,但这个县他还能照顾一些,再大一些他便力不从心了。
“行。那就让咱们看看,你能学到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