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在的妄想地,最安全的人反倒是那些来来往往的商人,尽管过去这里曾经有除之不尽的怪物,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但至少他们不需要面对其他的危险。
而其他人则未必再有这么幸运了——包括裂牙部落的兽人们,也包括那半死不活的四个邪教徒。
在兽人猎人们的帮助下,拉丽萨和苏霍鲁几个被安安全全地送到了吸血裔的城堡里,再从那里的传送阵被运到了绿沼镇。由于就算抛开那两个灰墟巨龙会的信徒,格拉兹特的教团也依旧名声不佳,罗恩特地选了午夜时分回来,这样就算有巡逻的民兵和半夜闲逛的家伙,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静。
四个伤员被立刻送到了教堂里,确切地说,是送到了葛兰的面前。
“领主大人……”深更半夜被一阵拍门声惊醒的前邪教徒睡眼惺松地打开房门,然而下一刻,一股扑鼻的古怪血腥味立刻冲入了他的鼻腔,混合着炼金药剂气味和其他难以言说味道的气息让这个男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而当那个被瑟拉抬着的可怜女人抬起头来,张开没有舌头的嘴巴,惊讶地看向他时,葛兰更是整个人都向后蹦了起来!
“泰摩拉保佑!拉丽萨!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的舌头——”
葛兰下意识中恐惧地看向罗恩,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离谱——这里的领主从来都没用过这样的酷刑来折磨俘虏,而他曾经“皈依”的教团在言语蛊惑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完全犯不着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让一个施法者在活着的情况下闭嘴的方式有很多种,断舌实在是最麻烦的一种。
“葛兰,真高兴你还活着,”被后面两头强壮兽人抬着的苏霍鲁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苦笑着低声说道,“只是,只是你……”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方看起来比过去简朴了不少,但同时也……“正派”了不少。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苏霍鲁不得不这么形容现在老友的精神状态。
“我已经和黑暗的过去告别了,苏霍鲁,”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葛兰显然也看到了后面那位不知为何断了一条腿的老朋友,“我在信里和你们说过,但你们不信,还以为我是在伪装什么。”
“现在你肯相信了吗?”
“罗恩阁下在路上和我们讲了一些,唉,”苏霍鲁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们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就不至于……”
“你们不会想要经历和我一样的事情的,”想起那些恶魔,以及自己在那里迷蒙无知生活的那些日子,葛兰依旧打了个寒战,“算了,看起来你们的日子也不像信里说的那么好过——请进来吧,我先来为你们稳定一下伤势,布妮主教已经休息了,我们明天早上再去见她。”
在有一个良好环境、充足素材和老道施法者的教堂里,近期发生的肢体残缺并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伤势,反倒是各种感染和其他因为平衡紊乱导致的并发症更加危险,临时出行准备的炼金药剂无论是剂量还是种类都不是万能的,属于暮光领域的维多利亚在治疗方面力量也相对有限,葛兰虽然力量强度上比不了海姆的牧师,但他的出手也是非常有必要的。罗恩没有再去打扰这些重逢者们之间的交谈,在将四个邪教徒交给葛兰后,便挥手带着其他人退了出来。妄想地的教堂不是法外之地,就算他们真的还想要拖着残躯搞什么阴谋诡计,罗恩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完全不必担心。
午夜的教堂中只有两个值守人员,他们向着离开的罗恩等人躬身告别,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阵微风“正常地”顺着教堂大门的开闭吹拂了进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妄想地的几个擅长潜行的人中,西摩负责日常训练没有这个功夫,他的弟子卡洛斯道行尚浅,叶莲娜向来不愿意接近教堂……
但有一位从小在修道院里长大的武僧可没有这些问题,这里对奎斯特来说就像是到家了一样——甚至他在这里真的有一个房间。
如果不是多年的密探生涯让奎斯特实在不习惯这清修的场所,他还真的会考虑每个星期多在这边住几天。
黑暗之中,武僧的双眼泛着微弱而柔和的毫光,注视着房间中交谈的五个人,葛兰忙忙碌碌地给一众熟人们治疗包扎,那些邪教徒则面对着那充满友善和光明的力量既向往又畏惧。
他们不愿意承这神术的情,但面前的神官却是他们的老朋友;他们想要帮忙,但深渊的能量却只能平添麻烦。奎斯特看了一会儿后便别过了头去,在他看来,这些邪教徒根本不能和他曾经打交道的那些相提并论。无论是狄摩高根的信徒、巴弗灭的神官还是奥喀斯的不死仆从,都比这些人要致命太多太多。
该如何形容呢?奎斯特抽出一张便签,思索片刻后在这张会出现在罗恩案前的纸条上留下字迹: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丧家之犬”。
或者是被打断了脊梁的鬣狗。奎斯特摇了摇头,没有将这句略显刻薄的话加上。
变形怪利用天赋能力读取着他们完全不设防的表层思想,他们惶恐不安、身心俱疲,身后好像有什么怪物无时无刻不在追逐着他们,而当他们试图入眠的时候,过往的痛苦回忆则会撕碎他们的黑甜,化作索命的梦魇。
即便是葛兰在注意到这一点后尽量给他们施加了一些安定心神的法术,也无法挽回他们行将崩溃的心神和情绪。
奎斯特记得他们方才被罗恩带来的时候心神尚算稳定,看来那不过是硬撑而已,在确认已经安全后,他们反倒更加脆弱不堪。
这样的“邪教徒”又有什么能力掀起风浪呢?奎斯特在隐蔽处悄悄站起身来,一个声音徘徊在他的耳边,这让武僧警觉了起来,抬头看向了窗外。
叶莲娜的讯号,有什么人潜入进来了——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