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怎么清醒的?!”
“赖特所侍奉的‘暴君西欧’即便在眼魔中也是最自大最贪婪的那个!因为它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被挑战成功过!”灵体发出了能够让普通人瞬间灰飞烟灭的刺耳尖啸,“它甚至能够同时以化身降临多个世界!你不过来自于一个连魔法都不显露的世界而已!你怎么会——”
“你们的主子话可真多,别人家穿越者恨不得藏好几辈子的秘密,到你们这跟街头小广告一样到处乱发,”罗恩嗤笑了一声,但并未介意,“是,虽然我不认识它,但我承认那个被你们欺骗——当然也有可能它自己也乐意这样——的‘假宗主’实力强大,也给了你们不少好处和力量,我刚刚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就差那么一点儿。”
“但如果你现在还能算是有脑子的话,为什么不想一个问题:你们宗主的力量,那是你们的吗?”
这个问题在其他语境下并没有什么讨论的价值,基本上所有施法者的力量都有一个来源,区别无非是这个来源是否可靠,是否稳定,会不会因为意志而转移。但罗恩在这里说,可不是为了跟一个邪教徒探讨奥术、神术甚至宗教哲学这样的宏大话题的。
他要说明的一点很简单:尽管力量的来源可以辐射好几个宇宙,但这里施法的只不过是一个邪教徒而已,他所能施展的,即便是最不可名状的招数,也无法超过他本人对“不可名状”的理解范畴。
那个大变活人并将其转化成眼魔的幻梦,不能转化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目标。
罗恩向着另一侧已经只剩下两条腿还站在原地的“赖特”投去了目光,看起来这个邪教徒是在他濒死的时候释放的这个法术,具体时间节点……就是罗恩将他用雷劈成“凹”字而不是“儿”字的时候。
也许他还能够复活,或是假手于他的同伴,或是假手于他的主人,但既然现在那个自称玛尔达的邪教徒空不出手来,而他们的主子又没有出现……
惊雷再度砸落于山间,将对方仅存的最后一点痕迹都悉数抹消。
罗恩收回手掌,一缕灰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出现,又悄然消失不见——赖特大约的确是死了。
“你做了什么!”
替那位终法者阁下干点小活,偶尔假公济私一把,罗恩对此早就不再陌生,但这一幕落在邪教徒眼中却几乎令其丧失了理智。
“吾主保存着我辈的灵魂,没有任何存在可以从祂的手中夺走我们!邪术!你用了什么邪术!”
一个看着都没有人模样的邪教徒,说别人用邪术,倒打一耙了属于是。
罗恩不再回答他,短弓再度落入掌中,拉响了数道射线,向着玛尔达疾射而去,而随着他本人的重新醒来,同伴们的士气达到了一个顶峰,那些原本无法伤害到邪教徒的攻击突然之间变得凌厉而致命了起来,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功夫,随着玛尔达的灵体状态再也无法维持,这个邪教徒重新凝聚出了一副新的肉体,在喷洒出一泊鲜血后砸落在了千疮百孔的地面上。
就在那剩下的四个邪教徒面前。“现了原形”的灰墟巨龙会成员依旧顶着那颗光头,只不过上面的黑龙印记已经变成了一滩不可识别的墨痕,身上的袍子也破破烂烂,就像她此刻的身体一样。玛尔达觉得自己混身上下大概断了四百块骨头(她知道成人是二百来块,那是她通过屠戮得到的“经验”),整个机体似乎就只剩下了脑袋还能勉强动一动。
心脏和其他的脏器早就报废了,现在她的身体里已经只有一些亵渎的团块装作运作着整个躯壳。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一个虚弱的女性面孔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她记得这滩下贱的“灰烬”,她由于在背后骂她而被拔下了舌头。
“啊,我就知道……”玛尔达牵动着糊满鲜血的嘴唇和鼻翼,试图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即便经受了大量的致命打击,他们也并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你叫什么来着?拉……”
“拉丽萨,记住这个名字,”因失去了一条腿,而另一条腿也同样伤痕累累的苏霍鲁冷冷地开口,并向啐了一口,“在去死境的路上会用到的。”
“你作恶多端,恶魔——领主大人,能不能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们来处置?这都是……”
“命运的安排?嗤,”玛尔达痉挛着冷笑了起来,“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天天把命运挂在嘴边——得利了就是命中注定,失败了就是命运不公,要我说,都是放屁。”
拉丽萨锋利的指甲划开了她的皮肤,但玛尔达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花天酒地地胡混,子孙后代们就能继续奢侈地生活下去。而你们还又嫌不足,还要信奉格拉兹特来寻找刺激!你们有没有睁开眼睛,从那白花花的胸脯和屁股里面往庄园外瞧瞧?!”
“你们下辖的领民这短短半年时间里跑了十分之一还多!他们宁可跑到妄想地这种听名字都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愿意继续活在你们的治下!你们才是恶魔——”
“好了,是不是恶魔轮不到你来评价,”罗恩打断了她,同时打手势示意伏在这邪教徒身上,浑身沾满鲜血的拉丽萨暂停动作。用溃烂的口腔大啖血肉的女人犹豫了一下,沉默地起身退开,“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关于你们主子的,关于你们自己的,关于灰墟巨龙会的。”
“你……你是个怪物,但和他们比起来,你更像是个人,”玛尔达眼球的转动渐渐僵硬,但她诡异的笑容却依旧盛开,“但你问的问题不对,领主大人,你的三个问题实际上是一个。”
“你以为我会在临终忏悔吗?良心发现、弃暗投明?别傻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点,”玛尔达那被拉丽萨掏到支离破碎的胸腔反常地膨胀了起来,她的一双眼睛也同时向上翻去,“你们失败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彻底毁掉这里,没有你们,我们必然会完成这个任务,而即便有你们,我们也同样可以完成——”
“一切奇观都会倒塌,一切王国都会崩溃,一切秩序都会瓦解吾主将会见证世界的终焉,登上那布满历史尘埃的阶梯……坐上终末之上的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