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顾清把注意力从画画移到了感知上。
自从那次在萧藉遇刺的时候莫名学会用剑开始,顾清就发现自己的感知也变得灵敏了不少。
比如现在,她根本不用怎么行动,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听到隔壁的隔壁说悄悄话的声音。
声音的一方就是今天白天跟顾清起了冲突的封志行:“阿勇,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舅舅,我们快走吧!玉门关已破,这龙门县最多只能守住今晚了!”另一个声音是一个青年男子的。
什么?玉门关破了?顾清听到这对话内容,眉头轻皱。
想来也是,若不是玉门关破了,今日这龙门县又怎么看得到敌军?
“只有今晚了吗?没有向沧州求援?”封志行确认道。
“已经派人了,但是快六个时辰了都没有消息,怕是……”
方勇没有明说,但是两人都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意思了。这龙门县,怕是要被放弃了。
“情况如此危急?你哪里来的消息?”封志行心中也慌了起来。
“这是我那做了县令爱妾的堂姐那来的消息,县令一家都已经收拾好悄悄从东城门出城了。”
“什么?那我们得赶紧走,若是这消息传开了,明天怕是走不了了,封忠,起床,赶紧走!”
顾清接着就听到了封志行和他的私人护卫收拾东西出门的声音。
把这一切都听了进去的顾清,心中有些复杂。
这个时候,如果只考虑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直接喊上韩卓,跟在封志行他们后面从东城门摸出去城去。
这龙门县夹于南北两山之间,共有两道城门,一道是面向玉门关的西城门,一道是连着沧州城的东城门。
自己只要从东城门出了,自身应该就很安全了。
可若是这样,这龙门县的百姓该怎么办?西城门一破,这城里的百姓是肯定来不及跑的。
县令直接走,本来上任以后就可以调动守军的二把手封志行也走了。
这些狗官,不提前疏散百姓,是想让这龙门县的百姓当燕人的草谷吗?
思及此,顾清一咬牙,走出了房间,刚好拦在封志行的前面。
“封大人,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有公务而已,不关你事,走开!”情况危急,封志行也不想跟顾清多做纠缠。
“督军不肯说,那就只能我帮你说了。封督军这么晚急匆匆收拾包袱是要弃城逃跑了吧?”顾清连声音都没刻意压。
封志行被顾清这么一下子说,心中有些发虚,但是常年混迹官场的经历让他开始直接反驳了起来。
“都说了是公干,你这个妖女不要危言耸听!”
“别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顾清又在一个眨眼间把剑架到了他脖子上。
“你不想履行这个督军的义务,不如把这督军的位置让我坐坐,你去找梨园的老陆学吹小曲儿得了。”
“你!黄毛丫头,你懂什么?这燕军兵强马壮,死守有什么用?”
“这就是你不管百姓弃城逃跑的理由吗?你这样的废物,还不如直接死在我剑下得了。”顾清将封志行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给我自己回去整顿军队,跟那个狗县令一起疏散百姓;另一个就是把你的督军令给我,然后写封委托书,让我代行督军之责。”
封志行咬咬牙,心中在暗骂顾清坏事。他的侄子和护卫在边上,碍于封志行的命在顾清身上不敢动手,只能干急眼。
“快选!不然你就死了算了。”顾清见他半天没开口,催促道。
“督军令给你,放我走!”封志行丢出了他的督军令。
他刚刚想通了,先把督军令给顾清,然后后面再告顾清一状就可以了。
抢凭证假扮朝廷命官,是死罪,顾清一时意气,却是自己在往火坑里跳。
“委托书,速度!韩卓,去给大人拿纸笔。”顾清支使着已经被动静吵醒,在边上发呆的韩卓。
“好。”韩卓从有些呆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去他房里拿了纸笔出来,递到了封志行手上。
“写吧,封大人,至于理由嘛?”顾清看了一眼他的腿,右手握剑,左手用剑鞘将他的两个膝盖骨都给敲碎裂开来。
封志行惨叫了两声,却只能颤抖着双手乖乖按顾清的要求写。
“你,你会不得好死的。”等封志行写完,只能颤抖着放着一句有气无力的狠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在地狱等你的。”顾清见他写得差不多了,一把夺过了委托书。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督军令,直接从二楼走廊窗户跳了下去。
“顾夫子,等等我!”韩卓在窗户那喊,也找了个法儿慢慢爬下去,然后气喘吁吁地追上顾清。
顾清见他要来,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放慢了点脚步。
待韩卓追上她后,冷声警告了一句:“你来干嘛?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你就是共犯了。”
顾清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这干的是杀头的事儿呢?
只是她族谱就她一个人,与其后悔今日没有出手带着悔恨过这一生,不如拼上一波,也不枉自己此生那么多奇遇。
“我不,顾夫子,我在话本上看过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天我就跟你闹着一波了。”
少年的真诚热血中带有一丝天真,眼神热忱地看向顾清。
“蠢货,你犯傻吗?我没有九族,你也没有吗?”顾清并没有因此就感动,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这……”韩卓感觉顾清此刻的眼神和语气冷得像是三九天的冰面,心中热血冷了些下来。
“今日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跟着他们出城去告诉你那守沧州的祖父,先把消息传出去再说。”
顾清丢下一句话,然后飞身腾跃到了别人屋檐上,快速甩开了韩卓。
她自己无牵无挂无所谓,韩卓不一样,他还有望着他继承衣钵的祖父,关心爱护他的舅舅,不能跟自己这样去作。
韩卓看着顾清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摸索着自己贴身放着的写有“韩”字的玉佩,将它紧握在手中。
接着火速转身回了驿馆马厩中,驾着他的千里马就往东城门走去。
顾夫子,等我,我一定把援军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