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愿入山一叙?”
一道声音从人皇山中传出,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岁月的沧桑,又带着千百种难言的情绪。
不可猜,不可测。
这是九鼎人皇,庇佑一方人族星空的伟大存在。
众帝山上无数人震撼,人皇已经不知有多少岁月未曾出现了,如今不仅是现身,甚至还邀请人进山。
殊知整个众帝山进过人皇山的人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难道他真有所不同?
众帝山中,一位位神帝走出,加上悟净、雷明神帝一共二十一位,众帝山的所有神帝都出来了。
神帝的印记刻于星空之间,一重重的世界于虚空中显化,让火岩、火嫣、徐圣等人神色颤然。
二十一位神帝!
皆立于虚空间,注视着那一道身影,这一幕太震撼了。
秦长生淡淡的看着这一幕,神念化身在一重重的本源大道冲击下微微溃散了些,但秦长生的神色始终平静。
“好。”
秦长生回道。
青竹剑立于虚空间,秦长生就这么向着人皇山走去。
一步一步,踏过众帝山,从一位位的神帝身边走过,最后一步踏入了人皇山中。
“进山了!”
无数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
进入人皇山,面见人皇,这对于众帝山中的人来说这是最大的荣耀,如今却有一个外人先他们而去。
可这是人皇亲自所邀。
一步一天地,往外是众帝山、百万灵位,气势恢弘,而这里却是如同一个山村野洼的景象。
一座木质阁楼立在这一个世界中仅有的一座小山坡一侧,漫天的落叶下,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持扫帚,看向了他。
淡淡的目光,含着洞彻心灵之力,似要通过他的这一道神念化身追寻他的真身所在之地一般。
不过转瞬间这一感觉便消失了。
“秦长生,我听过许多次你的名字。”
老人放下扫帚,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老态、佝偻的老人一般。
“寒舍简陋,没有什么招待的东西,只有酒水足饱。”
他走入了阁楼旁边的一座茅草屋,片刻后拿出了一壶酒,不知何时身前又出现了一张石桌。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秦长生点头,走了过去。
一壶酒,两盏酒杯,两人面对而坐。
随着清酒入杯的声音响起,老者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我叫王才。”
他说道,一个名字,含着难言的万般情绪。
他看着周围的景象,脸上含着笑容,似乎是在怀念什么,也似乎是在祭奠着什么。
秦长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酒水下肚,有万千本源道韵在腹中萦绕,又灌入脑海之中,即便远在长生道山的秦长生真身亦有所感。
这酒水之中有着他的道。
一位人皇的道。
无论对于谁都是天大机缘,可唯独除了秦长生。
只一口秦长生便是放下了酒杯。
“酒不错,但缺了一些滋味。”
秦长生说道,老人抬起头,微微有些愕然,然后便看到了秦长生从虚空拿出一壶酒。
酒从凡间来,带着些许生涩、苦味,秦长生却喝得更有滋味些,微微眯眼似乎在感受酒中的韵味一般。
“这酒不错,在那凡间应该是叫桂花酿,由酿酒师于天清地明时采集桂花酿造,又深藏于地窖数年,味入心脾。”
秦长生说道,一边说一边为老人倒上了一杯。
老人看着酒杯中的酒微微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笑了。
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砸了砸嘴,如秦长生一般的品尝,最后一口喝了下去。
“确实比我的酒好。”
“返璞归真才是宇宙至理,老朽我竟然糊涂了这么多年,错把好酒做弃敝。”
“可笑,可笑。”
他说道,轻轻挥手,他那一壶还没有倒完的酒从人皇山飞出,落到了众帝山中。
一壶酒,于整个众帝山都是机缘造化。
“少饮多悟。”
一道声音在二十一位神帝的脑海中响起,二十一位神帝皆是一震,随即皆是向着人皇山一拜。
他们不知道人皇山中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有酒从人皇山中飞出,证明人皇并未动怒。
甚至是欣喜。
秦志、徐圣、石简等人看着这一幕,皆是一脸的怔神。
“师父在里面干什么?”
石简问道。
徐圣沉默了片刻。
“应该是在喝酒。”
“和人皇喝酒。”
他的话让一群人都是一怔,皆看向他,然后他们也点了点头。
与人皇喝酒,确实是师父的风格。
人皇山中!
秦长生与老人一人一杯,不知多少杯下肚,老人的脸颊绯红,竟是带上了些许醉意。
秦长生亦是如此。
“小友,你是懂得享受的人。”
老人醉眼朦胧道,秦长生微微一笑。
“自然,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享受的吗,万般名利事,不如手中一壶酒、一盏茶。”
“小友还喜欢茶?”
“酒水醉人,茶香怡人,皆不可或缺。”
秦长生又给老人泡了一壶茶,老人微微正形,一身的酒气散去,坐于茶水之前,竟有一抹儒雅之态。
秦长生亦是如此。
一杯酒、一盏茶,两人竟就这么聊了起来。
不聊宇宙,不聊宇宙万族,也不聊本源大道,只聊酒,说茶,再聊些人间凡俗事。
俨然一对忘年知己。
转眼春去秋又来,院子里的树再一次飘下了黄叶,老人这才微微抬起了头。
“又一年了。”
他说道。
秦长生也看向了那落叶,点头。
“岁月不饶人,纵是人皇亦难以承受,当真没有一条道能够走向长生吗?”
他问道。
他的眼中并没有执念,只是问。
秦长生看着他,摇头。
“有。”
老人看向他。
秦长生看向了人皇山之上,目光穿透无尽虚空,似乎是看到了另外一方浩瀚恒宇。
“神道之上当有超脱,一步超脱,或许可长生,若超脱不够,那便更强一些。”
秦长生说道,老人的脸上有一抹震惊。
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方才读懂。
志不在宇宙,而在宇宙之上,超脱!
真正的超脱!
可真的有那样一条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