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柳崇许,面露疑惑,“燕珺,这是你哥哥吗?”
扎特图知道谢燕珺有两个亲哥哥,他见过谢二哥,但没见过谢大哥。
柳崇许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咬了咬牙:“不是!”
“不是,他不是我哥。”
两人的声音重叠。
谢燕珺无端地有些心虚,看了眼身边显得不太开心的男人,正巧也对上他深沉又幽怨的目光。
她莫名有种感觉,他想要自己给扎特图好好解释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扎特图五大三粗,光凭两人对视的举止,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不过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就有种奇怪的感觉,笑了笑问:“那他是谁?没听你提起过。”
扎特图说了后面那句话时,谢燕珺就清晰地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
她嘿嘿笑了下,跟扎特图解释道:“他是我喜欢的人,柳崇许。”
在扎特图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她又再次郑重地介绍了柳崇许。
“燕珺,原来你有喜欢的人了啊。”扎特图不由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流露出些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笑声粗犷:“长得不错!不过你还得练练,这身板可太弱了,瞧瞧都还要燕珺给你开路,嗓门也不大,以后可得怎么保护燕珺?”
确实,扎特图身形壮硕,一身结实有力的腱子肉,两人的体型一对比,柳崇许就是个柔弱书生。
谢燕珺抿了抿唇,笑嘻嘻道:“扎特图,其实他身材挺好的,也能很轻松抱起我,他也能保护我。”
扎特图明白了些什么,夸了柳崇许一句,然后用他那粗犷的嗓音让其他人让一让。
没一会儿,三人就成功跻身到看赛圈的最前面。
谢燕珺甚是激动,宽阔的草原上,进行着一场令人看得热血沸腾的比赛。
周围的高声欢呼震得耳朵好似嗡嗡的。
柳崇许看了眼扎特图,脸上未露出看赛马的兴致,反是目光无神,似陷入了深思之中。
谢燕珺顾着开心看赛马,没留意到他的情绪,下一瞬,她马脸惊讶。
“二哥怎么也在赛马?!”
谢嘉禧也骑着一匹白色毛发的马儿在赛马圈赛马,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扎丽依。
扎特图笑了下:“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一起参加赛马了。”
怀着疑惑,谢燕珺依旧是被赛场上激动人心的比赛吸引了。
八个人的比赛,谢嘉禧一个中原人竟不是最后一名,排名第四,第三的是扎丽依。
前三名有奖励,奖励的设置也是简单粗暴,第一名送五头烤全羊加一坛竹叶青,第二名得三头烤全羊,第三名只有一头烤全羊。
烤全羊烤得外焦里嫩,调料调得也很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谢嘉禧从没有听说这么奇异的奖励,想着正好柳崇许也来了,赢一头烤全羊回来,大家一起吃一顿。
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勇猛,与他赛马赛得起劲,最后让她争在前头了。
扎丽依傲然地看了他一眼,笑容灿烂明媚。
谢嘉禧服输,又敬佩地回了一笑,道其为女中豪杰。
“过奖,你也很厉害。”扎丽依朝他拱了拱手,扬笑道,“我知道你想赢走这头羊,也知道你是燕珺的哥哥,不如我们等会一起吃?我家有上好的竹叶青,听说你们中原人喜欢吃这个酒。”
谢嘉禧惊讶,“你跟燕珺很熟?”
扎丽依道:“我们是好朋友,她跟我哥也是好朋友,我叫扎丽依,很高兴认识你。”
谢嘉禧闻言,顿时明了了,“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正好谢燕珺带着柳崇许过来了,还有扎特图。
谢嘉禧认识扎特图,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聚在一起吃烤羊,气氛倒是还不错。
饱餐一顿,谢燕珺与柳崇许在草原上散步,凉风吹过来,吹散了因喝了一点酒的热气。
“柳崇许,要不我教你骑马吧?”
谢燕珺知晓他没学过骑马,总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
“什么?”
柳崇许微愣了下,转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眸,他的心陡然加快地跳动着。
“我说,要不我教你骑马?”她扬起明媚的笑容,微风拂起她的发丝,挠动他的心尖。
他愣愣地应了一声:“好。”
...
当谢燕珺真的拉了一匹马儿过来时,柳崇许清朗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忐忑,嘴唇渐渐抿直了。
这马儿毛色油光发亮,在谢燕珺面前很温顺听话。
她就站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的紧张,笑了笑:“柳崇许,它很听话的,不用紧张,你试着摸一摸它。”
他把手放在马儿的头上,轻柔小心地抚摸了几下,马儿并未露出排斥的反应。
“看来,白驹也喜欢你。”
白驹是这匹马儿的名字,但其实它的毛发是黑色的,通身都是黑而柔顺的毛发。
谢燕珺就是想反着来,给它取一个独特又容易被记住的名字。
柳崇许怀着紧张的心情上马,紧紧攥着缰绳,谢燕珺牵着马儿慢慢走着。
他学得很顺利,差不多两个时辰,他便能自己攥着缰绳,驱使马儿向前跑。
谢燕珺骑了另外一匹红棕马跟在他的身边,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他脸上浮现难得的潇洒肆意,他身上穿着有这边民族风情的衣裳,赤红裙摆随风扬起,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玛瑙的大珠宝项链,让他身上多了几分豪迈的气息。
两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累了让马儿慢慢地走着。
天边漫步霞红。
她亦是身穿一身赤红与墨青相间的长裙,头上的盘发精致漂亮,额头一条小巧玲珑的红玛瑙珠串,缀着三朵金色小花垂在额间,长发披散在后背,娇艳又风情。
比起她还在九川的时候开朗了许多。
秋风拂面,携着一丝寒凛。
柳崇许心念一动,深沉地看着身边的红衣女郎,“燕珺,我想把现在的你画下来。”
“什么?”
他这话说得仓促,谢燕珺沉浸在骑马赏景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的神色极是温和,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声又重复了一遍:“你现在的模样很特别,我想把你现在的模样画下来,可以吗?”
谢燕珺心动不已,笑弯了眉眼:“好啊,我现在就找纸墨笔砚给你,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话音还未落下,她便拽着缰绳,催红棕马往回跑,跑得极快。
一抹赤红草原上策马奔腾,柳崇许脑海中莫名浮现“鲜衣怒马”这个词,他竟想用这个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她。
男人清朗的眉眼漫上深深的贪恋。
他确实是疯狂地想要留住如此鲜活明艳的女郎。
很快,谢燕珺便拿着纸墨笔砚回来,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期待:“柳崇许,你想在哪里画画?”
柳崇许接过她递过来的笔墨纸砚,眼中闪过微芒,用手指指了下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去那里,如何?”
“好啊!”
大石头并非平整,却也不妨碍柳崇许作画。
不知过了多久,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映入眼中,红衣女郎骑在黑马上,她身后是一片紫红晚霞,明艳漂亮,又英姿飒爽。
谢燕珺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看,甚是满意,脸上满是喜悦的笑意,“好看!没想到你的画功也不赖呀......”
柳崇许望着她,眼底的温柔如秋水要溢出来,“是燕珺好看。”
谢燕珺耳尖微微一红,又看了好一会儿画像,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起来。
落日就要沉下去,两人翻身上马,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燕珺,此行很值,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得到这么多不一样的愉悦。”
谢燕珺对上他深沉的眼神,心里却酸酸涩涩的,“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散心,纾解心里的惶恐不安,并不是真的要拒绝跟你成亲,等我们回去了,再重新商量婚期的事好不好?”
柳崇许面上依旧是笑意盎然,“只要你不走,无论什么时候成亲都不要紧,我可以等你完全准备好了,再娶你。”
他会永远尊重她的意愿,不会强求她去做任何事。
听到他的话,谢燕珺直只觉得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被吹散了,唇角勾起了笑意。
她扯了扯缰绳,让红棕马再靠近白驹一些,伸手扣着他的脖子,亲了他的唇一下。
远处的残阳将两人亲昵贴近的身影映在草原上,甜腻的气息交缠不止。
“谢谢你,柳崇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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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容卿音收到了一封来自京中的信。
她还以为是给裴凌筠的,本想直接扔到书房里,等他回来自己看。
却在信封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这信是给她的?
容卿音眉心一紧,走到凉亭下,半躺在摇椅上,打开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神色渐渐怔忡起来。
这封信竟是皇上派人送来的,前面道了些家长里短,后面的话是希望她能劝说裴凌筠尽快回京,回京任职,又说他们再不回京,裴府都要长虫了。
容卿音用脚蹬了一下地板,摇椅轻轻晃动起来。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让这初夏多了一些凉意,绵云飘浮于长空,圆日藏于绵云之后,风光霁月。
她捏着信纸,眺望那长空上的朵朵绵云,思绪随着飘动的绵云渐渐飘远。
回京......
裴凌筠甫一回家便看到他的夫人躺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信步走过去,把百合花酥糕和一小壶桂花酿酒放在一旁的桌上,兀自在她身边躺下。
摇椅是特意命人定制的,足够容纳两人。
裴凌筠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习惯性地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今日不忙吗?”容卿音问他,扇动了下团扇,给他扇了扇风。
“还好,不怎么忙了。”裴凌筠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反是问她:“倒是你,两眼呆呆的,在想什么?”
容卿音没回呛他,抿了抿唇角,回看他:“裴凌筠,如今漕运河之事早已安定,这安平府也已不同往日,百姓安居乐业,经济也好了很多,你就没想过回京领功吗?”
裴凌筠眉眼一跳,掌心抚着她的脸,“方才你就是在想这事?”
“嗯。”容卿音淡淡应了一声,“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能?你不是一直想着要给你们裴家赚大钱,成大功吗?”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一直觉得他心里还是有负担的,还想念着他家人的嘱托,要再次让裴家重新拥有从前的荣光。
“确实想过。”他拿过她手里的团扇,悠悠然地摇动起来,给她扇着风,神色也是慵懒,“只是夫人不觉得在这里的日子更有滋有味吗?”
“哦?”
他嘴角扬起一抹轻笑:“观清风,赏皎月,望圆日,步步安然,还有夫人在身边,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有何不可?”
容卿音看了他一眼,奇怪地看他:“裴大人,你真的很奇怪,以前你拼得头破血流,费尽心思要得到功名,如今能得到了,却又不想要了,你真是心甘情愿放弃的?”
“嗯,心甘情愿。”裴凌筠不以为意道。
容卿音顿了一下,“你就不怕爷爷和父亲气得半夜出来揍你?”
“......哈哈。”裴凌筠被她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夫人当真是可爱极了。”
容卿音脸上有些臊意,笑着捶了他一下,“都几岁了,还夸人可爱?”
“有何不可?世间形容美好的辞藻都能放在夫人身上。”
“......那我岂不是成了妖怪?”
他环着她肩膀的手挪至她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脸上是懒懒的笑意:“是勾人的妖。”
容卿音不想跟他说了,从背后摸出那封信递给他,“京中来信,你自己先看看吧。”
裴凌筠疑惑看了她一眼,放下团扇,捏着信纸大概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眼底慵懒的笑意渐渐敛起。
“你瞧瞧,姑父跟姑母定是希望你回去的,他们想让我劝你回去的。”
裴凌筠收起信纸,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