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教授可真会使唤人!
德拉科整整擦了一个小时那间阴森的、全是瓶瓶罐罐的办公室,小臂以下都酸的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还要过一个星期这样的日子......
德拉科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他生无可恋地走回了宿舍,一把倒在床上,因为整张脸贴在了被子上的缘故,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口袋里纸张被压得皱起的声音。
是那封蠢信。
德拉科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浅金的头发散开,一双疲乏的灰蓝眼睛盯着四柱床的帷幔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掏出了口袋里涂涂改改、满是褶皱的信。
严格来说,这封信和日记比起来就差个明确的日期标注,德拉科特别想黛拉的时候就会写一点东西上去,没有规律、没有逻辑,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他只拿这个当一种情绪的宣泄,里面写了不少他思念黛拉的话,也写了不少他埋怨黛拉的话。
而等他应该要认认真真写信的时候,又什么也写不出来了,德拉科觉得自己该说很多话,但他就是一句话也写不出来,最后只能想着把那封拼拼凑凑、算不上信的信寄出去。
虽然最后也没寄的出去。
‘你往窗户外头看的时候都会想什么呢,黛拉?我今天看了一个下午,列车外的风景好像是不错,跟过去两年一样,雪山、烈日、暴雨,什么都有,但怎么就是没有你呢?窗子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之前会有两个人的影子,说不定你那时候就是看着窗子里映出的我呢。唉,我真想你。’
这是开学那天写的,啊,写的什么东西!
德拉科对那个晚上的自己翻了个白眼,撇着嘴继续回顾自己可怜的一个月。
‘我真是不敢相信!那个蠢巨人当上教授就算了,居然第一堂课就让我受伤!我流了那么多血,还要被一个脏巨人抱着,梅林,我真是不想回忆!你这时候怎么能不在我身边呢?看看我现在,被疼痛折磨、孤独、可怜,再来只猫我就成费尔奇了!梅林!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呢!’
‘哦,我太想你了,黛拉。’
梅林!费尔奇!?怎么想的!
上课第一天晚上的自己脑子也太糊了吧!
‘哼,海格和他那只蠢东西要倒大霉了,我爸爸妈妈不会放过害我受伤的东西的。亲爱的海格教授倒霉,我想那三个家伙也不会高兴,我会对此感到高兴的。嗯......如果你在我身边会制止我这么做对么?我知道你的,你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着这种地步,搞狮子们很开心,但我也很愿意你管着我点,嘿,可别理解错了,我不是喜欢被管着,只是想你在身边。’
‘梅林,连续三天的结尾都是想你,你会想我么——算了,写了也是白写。’
那天写完这句话,德拉科立马把信纸揉成一团了丢进垃圾桶里,不到一分钟又灰溜溜地把信捡了回来。
‘不管你想不想我,不管你怎么隐瞒我,我也还是想你,我否认不了。’
‘快回到我的身边吧,黛拉,只要你能回来,我就什么也不计较了。’
当时的德拉科这么在信纸上加了两句,现在的德拉科看着这两句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觉得自己可真犯贱啊,这些话让他看起来像什么?
明明伴侣犯了错,却还要卑微地求着伴侣回来的可怜虫??
......
他确实是个可怜虫。
德拉科可悲地意识到,如果黛拉能回到他身边,他就一点也不会气了。
德拉科看不下去上拼拼凑凑好多天的信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跟前三天一样,写两句自己没意义的日常,抱怨两句黛拉的缺席,永远以想她结尾。
他只是,想让黛拉重新回到他的生活。
德拉科又把信纸揉成了一团,猛地投了出去,然后双手捂上脸,竭力把眼泪压了回去。
而他过去和黛拉待过的尖叫棚屋,今晚迎回了它的老朋友。
变成大黑狗漂泊了几个月的小天狼星惊险地通过打人柳后,颤着腿进入了尖叫棚屋,一进去,他就迫不及待地解除了阿尼马格斯形态。
“呼—”变回人的小天狼星仰躺在落满灰的木地板上,因为过度劳累而显得疲乏的黑眼睛先是空了一会儿,接着就要毫无顾忌的睡去——他几个月没肆无忌惮地睡过一觉了,为了防止自己变不回人,他什么时候都得绷着神经。
而现在,他变回了人,虽然肚子还很饿,他今天只吃了几只老鼠和一堆草,但再没有摄魂怪吸走他的神智与旧梦,他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等精神好点,他就去找小哈利......
想到这的时候,小天狼星几乎就要睡过去了,然后他想起尖叫棚屋里还有个带床的屋子,于是他强撑着爬起来,带着一身褴褛成破布、已经拖到地上的衣服,想换个同样落满灰却软和点的地方睡觉。
他走进了那间屋子,被明亮的月光晃了下眼,露天了几个月的他再不想看见天上的月亮了,迫切的想告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屋内,所以小天狼星走过去,猛地拉下了厚窗帘,被抖下的一层灰呛了好几下。
忍忍吧,你现在只能住这种全是灰霉味的屋子,除非你想再回阿兹卡班。
小天狼星这么安慰着自己,打了个呵欠,眼睛也一睁一闭起来,他就这么向床那儿挪了两步,接着整个人倒向那张床。
但在床铺久违的软和之外,小天狼星还明显地感受到了一种人样的突起,被子么?他刚这么猜了一下,不清晰、有些尖细的女声就在他耳边响起,“这儿有人。”
小天狼星一下清醒了,他弹跳着离开了那张床,一脸戒备地想说出些狠话,“你-哇-”刚试着开口,他就发现当了几个月狗的自己有些不太会说话了。
“我是个被遗弃在这的玩具,”床上继续传来那种不清晰的、尖细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像是把家养小精灵整个泡进水里后还逼着他们说话,“我动不了,而且快被月光照坏了。”
“什--么?”小天狼星艰难又缓慢的说了一句,见床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他先是看见了一头褪色的金发,那颜色褪的已经像个婆婆的白头了,然后他看见了......梅林!一张没有五官、只有点凹陷和起伏的瓜子脸!
“玩-玩-玩具?”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词,小天狼星说的也很费力,这可不行啊,他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跟小哈利说话呢,说上一句他也能满足了,他边试探着床上的东西边这么想着。
“她摆弄我的时候没想到我会说话,她害怕了,把我丢在了这儿。”人偶解释着自己。
“她-?谁-?”小天狼星这么问,但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他来的路上看见了关于黑魔王女儿的报道。
“黛拉·里德尔,”人偶说出了他心里的答案,继续说道,“谢谢你拉上窗帘,但如果你对我感到不适的话,随时可以让我再回到月光之下。”
“为-为什么?”小天狼星不明白面前这个人偶的顺从,天然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对黛拉·里德尔的厌恶,认为她按照喜好随手创造了个可怜虫出来。
“我生来如此,”人偶说,它眼眶的地方鼓动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了看向小天狼星的动作,“你很累了,休息一会儿吧,除了你,这一年里没人来过这儿。”
“没人-是-生来-如此的,”小天狼星稍微适应了一点说话,他嘀咕着,倒到了床尾蜷缩起身子,“借-你这-睡一-觉。”
小天狼星几乎是立刻睡了过去,而人偶的眼眶那儿又鼓动了几下,它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晚安,西里斯·布莱克。”
逃脱出月光的人偶还记着它变人的使命,但它过去一年磨损的太厉害,没法立刻发起攻势,而且它这次也想慢一点来。
是玛吉教会了它,要有耐心,然后一击毙命。
小天狼星离它这么近,对它来说几乎就是透明的,它已经看见了,那个浅褐色眼睛、头发乱糟糟的男孩。
接下来它不会再采取压迫的语言了,它会先和小天狼星建立链接,最好让他自愿那样做。
就像玛吉让黛拉·里德尔自愿杀了奇洛一样,它看到了、它读到了,是那条蛇一步步塑造了黛拉·里德尔,所以它知道该怎么做。
在对方有选择之前砍去所有选择,只留下那一条不得不被选择的路,最后再装模作样地给对方选择权,让对方背上所有责任、自愿走上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