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念及他出生是个好日子,对他宠爱有加,出生后就放在夫人名下抚养,一应待遇类同嫡子,在府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三公子!”
殷杰按下气恼,礼貌的低头行礼。
“呵!晦气,总是这么个怂蛋样子,没劲。”
石震东一甩衣袖大摇大摆离开。
前院恢复安宁,下人们继续洒扫。
殷杰暗叹一口气,继续迈步朝着西北角走去,头脑中的思绪却一再飘远,眼神看向这个处处尽显奢华的府邸,并没有聚焦。
镇国侯,石海,早年是一介屠户出身。
前朝动乱纷争,靠杀猪卖肉的活计养不活自己和家人,遂从了军,投在了皇城防护营中,凭着有一把子蛮力一路做到了千户长。
当年,身为北颜兵部尚书的颜睿最后一刻从迎战选择了反叛。
石海跟随队伍,靠着战场上的拼劲和勇毅,火线提拔,封至大将军,在四国形成鼎立局面后,带兵驻守东境,对阵的正是东苍的东伯候百里弦父子。
北颜国成立后,石海从一介屠夫改头换面,成了手握重兵的战将,也引得新立朝堂官员的拉拢。
吏部尚书陆明在一次家中宴请时,把嫡长女陆贤引荐给他。
醉酒状态的石海,稀里糊涂和陆贤成就了好事。
事后,他和陆尚书达成共识,大肆张扬的求娶了陆家嫡长女陆贤,成了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再之后的几年,便升格成为了侯府夫人。
陆夫人极为善妒,独掌一方后院,极其苛待侯爷从外面抬进来的姨娘,除了她调教好的丫鬟,送给侯爷收房,生下的儿女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石海府曾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
大公子嫡出,在两岁时吃食卡在喉咙处,活活憋死,让陆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因此打杀了十余个侍候的丫鬟婆子,府里人对夫人的忌惮由此从心而生。
二公子是姨娘所生,三岁时因姨娘连续被侯爷宠幸了几晚,陆夫人嫉妒生恨,当着幼儿的面勒死了这个姨娘,导致二公子惊吓过度,从此痴傻失语,至今养在一处偏僻的院落,日子过得比一条看家护院的狗都不如。
三公子便是石震东,生在侯爷的好日子,生母也是陆夫人的贴身丫鬟,生下来便抱去了夫人的院落,生母也极尽小心的侍奉着主母,让他好好的长大,成了一副浪荡子的模样,至今文不成武不就,每日里花天酒地,被一群纨绔拥蹙着,也算是王都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五个女儿都是庶出,大女儿早早嫁了人,因着生母已被磋磨而死,不再踏足娘家大门。
二女儿三女儿小女儿都在未及笄时就夭折了。
病死的,意外死的,死因无人探查,草草埋了,未留下一丝生人的留恋。
唯一还在府里的便是四小姐,生母也是被夫人调教过的丫鬟,算是在府里还有一丝活路。
但是,她的婚姻不顺,嫁去夫家不到两年,女儿还在怀抱,夫婿就意外落水而死。
她不愿随夫家远迁,便回了娘家,寄居在侯府的后院一隅,无人过问。
殷杰是府里的外姓人,虽是侯爷的义子,但不被夫人承认,也只能苟在前院最偏远的一处小院落,无人问津。
从记事时,殷杰记得有一个很温柔的女子陪伴在身边,他叫她娘亲。
时间不长,娘亲被一个男人带走。
他醒来后,一个老婆婆告诉的他,让他乖乖等着,过不久便会和娘亲一起去到一个大户人家生活。
之后,他日日等,等到两年后老婆婆病死,四五岁的他靠乞讨过活,备受谩骂和责打。
他每日衣不蔽体,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直到七岁,他找到一家打铁铺当学徒,后被一个衣着十分贵重的老爷看中带走,来了北颜的皇城,他听闻的王都。
镇国侯府高大的门庭他只走过一次,就是被老爷牵着走进的那一次。
那个国字脸的老爷,被人称为侯爷,认他为义子,让他称呼义父。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材干瘦,面带恶毒的女人,脸色黑沉。
侯爷要求他喊义母。
他小声的叫人,没有听到回应,自此再也不敢随意称呼此人,直至现今,他偶尔遇到,也只是恭敬的称呼一声“夫人”。
侯府给了他一个家,不再被人打骂,能吃饱肚子有栖身之地,他很是感激。
侯爷亲自教习他武功,只是自己天赋并不出色,即便比常人更为努力,进步也不大,只能算是中等。
但是,从小在各色人等面前讨饭讨生活,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和谨小慎微,在打探起消息方面得心应手,帮助侯爷打探了不少的消息,时常会得到侯爷的认可。
十几岁时,他往返于北颜和东苍,搜寻着侯爷需要的消息,直到帮助侯爷办成了东伯侯府的大事,还得到了陛下的赏识,任命他为北颜独立的细作,直属镇国候委派管理。
这些年,他借助千脉宫的系统,传递了大量的消息给镇国侯,让他非常得陛下的看重,恩赏不断。
“公子,您回来了,这次出门时间倒不算很长。”
他正在回忆着,凭借本能走到了府里最偏辟的一处小院,一个衣服朴素,头上并没有戴太多饰品的女子从正屋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穿着鹅黄色棉袄的小女孩儿。
“你怎么大白日在这里?”
殷杰面色不悦。
他下意识的四下看看,这里几乎很少有人经过,但还是让他蹙起眉头。
“公子,我也不知你今日回来,只是洗了些公子的衣物送过来,没有让人看见。”
女子二十七八岁,面庞方圆,体型也略显高壮,乍一看和镇国候有五六分相像。
她牵着的女孩儿也是方方正正的小脸儿,眼睛不大,神态憨憨,倒也和女子像了个七八分。
殷杰如今已经三十四岁,常年寄居在镇国侯府,没人操心他的亲事。
侯爷只把他当成细作,过问的只是消息,加之常年隐匿在东苍,自然也没有在北颜成家的机会,平日里只是在红楼妓院解决需求,倒也没有打算给自己安个家的想法。
“若素,你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别让人看见了,到时你我在这个府里都难做人。”
殷杰推着女子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