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相捻着修剪得精致的胡须,深陷眼眶里的三角眼矍铄着精光,不疾不徐看着上坐的西凌帝,缓声道。
“老臣看此事也不是不行,东苍帝和南祁长公主亲临西凌,也是带了诚意的。三国签署和平协议,休养生息于国于民都有利。不过既然东苍和南祁将来能够和平共处,是不是可以把在那里边境线上的驻军各拨出十万,扩充到北境,加强北境的力量。”
凌霄心底发冷,顾丞相的贼心还是不死啊!
北境东境南境各二十万驻军,其中北境兵权在顾冲手里。
摩尔城外五军营共有十万大军,其中神机营两万在顾峰手里。
自己之前作为太子,父皇和他共同掌控的势力堪堪胜过顾丞相所辖,这才险险平稳过渡,如若没有千脉宫在背后的支撑,他可能早就死在了回西凌的路上和一次次的阴谋算计之中了。
顾丞相打的一手好算盘,再调给北境二十万兵力,那他更有和朝堂分庭抗礼之势,自己这个帝位还能不能再坐下去,也说不定呢。
“此事等见过东苍帝和南祁长公主殿下再议。”
凌霄冷冷结束话题。
“各位请回吧,晚上宫宴见。”
西凌帝身边的常公公礼貌的将各部大员送出书房,回来看到凌霄孤傲的背影,站在先帝留下的盔甲面前。
先帝凌万俟好武,绝厉的性子,一意孤行的脾性,不到三十岁打下了这片疆土,惟有扩展之心不绝。
向北,不知何时起,帝令到了北境军营如同石沉大海,他有心无力。
向南,与南祁接壤处是一条峡谷,从西凌处深入,地势低且狭窄。
南祁常年驻扎在此处一支队伍,凭借地理位置优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唯有向东,凌万俟穷兵黩武一生,却频频被苍屿这个毛头小子压着打,还差一点失掉了用命换来的江山。
临老了,不得不止战休整,平息了好战的心思。
太子凌霄,是他与皇后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唯一活下来的儿子。
皇后的父亲韩墨,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混战中,战功赫赫,曾在刀剑下救过他的性命。
如若不是韩家男儿都战死在了那场战争,西凌称帝的可能是韩家。
韩墨一力推举凌万俟称帝,建立了西凌国,凌万俟不辜负老人的救命之恩,立韩氏女为后,二人相敬如宾,早前也是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韩皇后不负所望,前两胎诞下的都是男婴,抚养不到两岁,宫人看护不利掉落湖水和被毒蛇咬死,都早夭。
此时护国公韩墨病重,群臣叫嚷着要充盈后宫。
僵持下,凌霄出生,西凌帝妥协纳妃。
为补偿皇后,他立刚出生的凌霄为太子,命人好好的看管着。
太子凌霄生来娇养,文思敏捷,武力值堪堪自保。
西凌民风彪悍,尚武者众,太子一派本就势弱,好在西凌帝没忘记护国公的救命之恩,一力维护着韩皇后,后宫尚且稳定。
可惜不喜尔虞我诈,政治权谋的他,倚重错了顾远东,把他一步步提任到丞相位,最终养虎成患。
朝堂文官武将半数尽在顾丞相掌握,顾贵妃也在韩皇后薨逝后把持了五年的后宫,其所出的三皇子凌霁更是文韬武略,玉树临风,被一众朝臣前后恭维着。
凌霄站得身体僵直,手握紧成拳,缓缓放开。
转身,常公公赶紧递上一杯温热的茶,小心的伺候着。
他是先帝的人,知道先帝最后这些年的无奈。
被顾丞相明里暗里裹挟着,又放不下与韩皇后的这根独苗,死命的护着,可也只是堪堪护住了而已。
先帝薨逝后,新帝继位也是举步维艰。
“陛下,时辰快到了,您再休息一下便更衣吧。”
常公公提醒着。
“两国使臣都安置好了吗?四方驿馆没有什么事吧?”
“回陛下,一切正常。不过听说南祁长公主殿下人长得极美,而且很是年轻,外面都在传,她有可能是来和亲的。”
“哦?南祁长公主此人的信息不详,我记忆中新帝祁洛白并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可有探查到此人的来历吗?”
凌霄皱眉。
南祁刚刚经历了政权变更,他才不久派出使臣去恭贺尚未返回,南祁新帝竟然派来了长公主出访,所为何意?
“没有,派去南祁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先见见再说吧。总之,这次苍屿和她一同过来,他或许知道些南祁的事,一会儿问问他也好。”
“是,陛下。”
四方驿馆。
酉时刚过,三皇子霁王和善恭谨的守在驿馆前院,弄得礼部一众官员们个个莫名其妙,像见了鬼一样。
晌午过后,凌霁安置好使臣,紧着速度去了后宫,见到了母妃,顾太妃。
“母妃,儿子有事请托。”
“儿啊,什么事这么急?”
顾太妃正待休息,看儿子突然前来有些微愣。
“请母妃今日在宫宴上替儿子求亲。”
“求亲?求谁?”
顾太妃有些莫名,诧异的问询儿子。
“此次出使西凌的南祁长公主。”
“南祁,长公主殿下?”
“是,儿子对她一见钟情。”
凌霁抑制着心底涌动的情潮,眼神闪烁着光芒。
“哦?此女如此的绝色?”
“不单单是绝色,是那女子的一身气度,儿子说不上的欢喜,一见倾心。”
顾太妃站起来,在寝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我儿求娶南祁长公主,我女儿嫁给东苍帝王。好啊!如若成了,西凌将再也无人盘踞在你我头上。”
顾太肥激动的面色潮红,声音高亢。
“你出宫和你外祖父沟通一下,宫宴上我们见机行事。”
“好!”
顾丞相当然乐得如此局面,只是有一点隐隐的困惑。
帝王出访,如此重大的国事,按理应该提早几个月递交国书才是。
此行东苍帝应是临时起意,但算算行程,好像并不是从京都出发。
他觉得这几人的行程是个谜,有些担心这里面不要有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