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高远蔚蓝,一丝风都没有,但寒意却浸透苍屿的心底。
路边的大树,枝干遒劲伸展着,似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
苍屿此时的心境有些复杂。
两辈子的仇怨,前世既无能又无力,自己抑郁而终。
今朝虽不是手刃仇人,但看着他咽气,终也是心底那份悲凉化解一些。
东苍帝临终主动传位于他,让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虽然他也别无选择。
不过,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他现在只想见到千攸。
他迫切的想见到千攸。
一路打马到百里府,他跳下马,把缰绳甩给修竹,飞奔至后院。
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顾不得礼仪,推门进入千攸的房间。
入眼的俏丽身影,正在书架旁翻找着书。
他的满眼都是这个放大的身影,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极度渴望,把她拥入怀中。
千攸举着手里的书,被拥得紧紧的。
她抬起小脑袋,视线中出现青黑的胡茬,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和上下滚动的喉结。
“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
她轻声在他耳畔说。
“对不起,对不起。”
他赶忙放松一下臂弯。
“怎么啦?有什么事?不顺利吗?”
千攸歪着头,问着。
“不,没有,一切很顺利,东苍帝死了。”
“我听到皇宫发出的丧钟了,那你这是怎么了?伤感?”
“不,不是,最终他还是没死在我的手里,没有尝过他给我母亲灌下的毒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苍屿望着千攸的眼睛,有很强烈的紧张和恐慌。
“哦!不重要,形式而已,无须执着。你的重生为的是什么?初心是什么?是送给他一杯毒酒吗?”
“不是,不尽然。”
“那是什么?”
“首先是你,为的能够更早的找到你。其次,前世死前看到东苍满目疮痍,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我心有不甘。”
“是啊!这些你已经做到了。今生我们早已重逢,携手给东伯候父子正名,让世人知道了东苍帝龌龊的心思,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不是死于你我之手,但死在他最在乎的一切上,对他的鞭挞更甚。”
“谢谢,谢谢你的宽慰。”
苍屿重新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子,用下颚蹭着她的脑袋。
人生啊!
两世为人,他在追逐着她,就像在追逐着一抹光。
那光的温暖,随时随地都轻洒在他干涸的心田上,治愈着他斑驳的心灵。
每每她的几句话,就能走进他的内心深处,为他迷茫无措指引着方向。
他曾不太理解,有一次酒至正酣时,她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她的人生信条是,手持烟火以谋生,且行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当时,他不知道这话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她像风一样,抓在手里感受不到会溜走,这种感觉让他很紧张。
但是,今日,经历过巨变,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是她强大从容的心态。
她手握着烟火,笑对生活。
这一段路,他跟着她,勇敢前行。
曾经的烦恼和困扰,随着风吹散。
他的心和她一样,逐渐变得宽阔和自由。
“人生有两笔,一撇写前半生,一捺写后半生。前半生写执着,后半生写释怀。苍屿,你的一撇已经完成,后面的一捺更为重要。东苍的大任在你的肩上,你需要一个宽容与释怀的心态,才能把曾经的风雨鞭笞,岁月的磨砺,变成养分反哺给大地,你才能更成熟和豁达,才能更好的挑起更重的担子。”
女子从容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浸润过他的心,抚慰着他,让他逐渐安定。
那一翕一阖的唇瓣,在他的眼里放大。
他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诚实的被那唇瓣吸引着,像是有强大的磁力。
温软的触感,让他紧闭双眼。
没有任何亵渎的想法,只是虔诚的拥紧怀中的人,贴紧,再贴紧,品尝她的美好。
千攸小脸涨得通红。
感受着来自男人急促的气息,感受到他虔诚的拥吻,不忍推开他,不忍打断他,生涩的配合着。
“啪嗒!”
屋外树枝折断的声音,打破一室火热的氛围。
两人倏地分开。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冒犯。”
男人耳根泛红,手足无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孟浪,可又是那么的留恋。
千攸面色桃红,更显得柔嫩,莹润欲滴的深眸回望着他,让他呼吸倏然骤停。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千攸把小手覆于他的大手上,滑嫩柔软无骨的触感,让他恢复了心跳。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再次拥入怀中。
“你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先去忙吧,我们来日方长。”
千攸温软的细语萦绕在他耳边。
“好,你在家等着我。”
他的心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依附和寄托。
他要快点去处理外面繁杂的事情,早一点让她名正言顺站到自己的身边。
“去吧,我等你。”
千攸轻轻推开身上倚重的人,淡然的笑着,似比花娇。
苍屿留恋的退出房间,突然想到一事,重新返回。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千攸调侃他,笑语晏晏。
“随时随地在想你。”
苍屿此时的情话已升级,撩起来毫无压力。
“还有事?”
千攸有些面红,化解着刚刚的尴尬。
“嗯!想起来一事,需要你知晓。”
苍屿从袖袋中拿出钥牌。
“嗯?这不是我们手里的钥牌。”
“嗯,是东苍帝给我的,他和我说了牌子的来历。”
苍屿把东苍帝临终遗言,全数说与千攸。
千攸心里莫名有些悸动。
“这么说,他都没介意宋仁安手里的那块钥牌,单单一个虚晃的消息,就换取了我东伯侯全府人的性命?”
“应该是这样的。”
“还真是悲哀啊!不过,北颜帝也真是好算计。”
北颜帝盘算的好啊!
前朝的秘宝在他的地盘上,谁来都避不开他,即便没有了钥牌,他一样可以参与分配,可如果当年被东伯候父子灭了国,那他则是一无所有了。
蓝氏王朝的血脉吗?
用蓝氏血脉的消息,换了东伯侯府八十八口人命,东苍帝还真当是不怕吃亏呢!
这些只不过是掩藏他内心脆弱自卑的借口罢了,真正的屠戮源于他内心的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