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苍帝没料到今日的庭审会如此一波三折,现在安排军队护卫,恐怕也来不及了。
东伯侯府事件被掀开,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的,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了百里鸣设下的陷阱。
罢了,忍一时之气,再徐徐图之吧。
“谁敢放肆,都退下!”
他厉声急喝,四个龙卫,闪入暗影。
“小医仙,千攸,让你的人,收回兵器,这么小的地方,难免伤了人,是吧?”
他挤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温声软话,试图从小姑娘处打开局面。
“你说,今日事,你认为要如何?咱们好商量,朕保准让你满意。”
百里千攸上前一步,面对着那张虚伪的老脸,不屑的说。
“东伯候府,满门忠臣良将,被诬陷十六载,今日得见天日,我要让世人皆知,他们的冤屈。
烦劳东苍帝,下罪己诏,将此事真相公诸于世,传遍东苍国各地州府,以及其它三国国都,恢复东伯候父子声誉。
至于其它,我们并不稀罕。
今日答应此事,我可作罢。
今日不应,在这里的每个人,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大堂,不信,大可以试试!”
抑扬顿挫的话,从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女子口中说出,却如雷霆震彻,听得众人如雷震耳,心慌如麻。
罪己诏啊!
这可是四国建国三十年来,第一次听说啊!
东苍国不要面子了吗?
东苍帝能答应吗?
苍寒天此刻在龙椅上,如坐针毡。
他那个恨啊!
恨宋仁安,临死给他挖了这么大的坑!
恨当初没有清剿了东伯侯府的人,养虎为患!
恨把今日之事挑起来的所有人,包括他那个蠢笨如猪,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儿子苍峋!
恨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分争的所有人!
恨把他架在火上烤的百里鸣叔侄!
他整个人,像是要喷火,对喷火!
他一口浑浊的血,直直喷射出口,人颓萎下去。
江公公一声高呼,跪地接住东苍帝下滑的身子。
宁王苍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步上台。
比他更快的是一道白色身影。
一个瞬息,千攸到了东苍帝近前,伸手掐住了他的命门。
四个黑衣人现身已经来不及,手持刀剑进退不得。
“退!退下!”宁王苍岷颤声大喝。
父皇在百里千攸手里,他知道她的武功有多么不凡。
大内暗卫教习常亭都在她的手里几招便重伤,真动起手来,不用堂上千脉宫暗堂的人出手,这四个人都不一定够千攸自己玩的,何况现在父皇的命门还在她的手里。
“你,你要做什么?”
他咬紧牙关,无奈的看向这个倔强强硬的小女子。
哪里还有平日里在他眼前曾展现的娇弱啊!
“不做什么,救他啊!这么死了哪成呢?罪己诏谁下?”
百里千攸伸手把一枚丹药噎进苍寒天的口中,动作粗暴。
须臾,一顿猛烈的咳嗽,从台上发出,人们再一次惊讶小医仙丹药的厉害。
江公公连滚带爬的去倒水,小心的送到东苍帝的唇边。
急切的喝水声,东苍帝看着近前的女子,有些错愕。
“是你救了我?”
他睁着干涸的老眼,有些莫名的心虚。
“不是救你,你现在还不能死。罪己诏还没下,宋仁安笔书里,那些参与此事的人,还没有被你亲自定罪,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百里千攸淡淡的开口。
苍寒天眼里的光亮,渐渐退去。
嗯!是他想多了。
他回顾自己刚刚命悬一线,如果不是这粒丹药起死回生,他已经看见自己魂魄离体了。
今日事,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去办,看来确定是无法收场了。
罢了!
先保命要紧吧。
他紧闭双眼,像是下定了决心,提起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朕,在东伯侯府事上,确有失察之过。
现已查明真相,朕现在责令都察院拟写罪己诏,发往各州府,通报三国,还东伯候父子清白。
令,参与诬陷东伯候府一干人等,即刻押入大牢,连同府内男丁,三日后全部处死。女眷没入奴籍,家产查抄充公,责成刑部督办此事。”
都察院大夫王刚和刑部尚书白汇泉跪地领旨,立刻着人去办。
大堂内,静的呼吸可闻,谁也没想到,今日的堂审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也不难预料。
现在,高位之上的皇帝命,都在百里鸣叔侄的一念之间,他低头也在情理之中。
大堂内,静默得让人心惊胆战。
老皇帝努力抬眼,望向身边站着的白衣女子,那一副淡然如仙的气质,在他眼里像是密不透风的冰针,只要女子眨一下眼睛,他就会被冰封了一样。
“很好!那就这样吧。”
清冷的女声,穿透众人耳膜,让人无比信服。
“不过......”
堂上的众人,立时再一次提起胆气,心慌的不知又会听到什么炸裂的话语。
千攸扫视一圈众人,不疾不徐道。
“不过,今日堂审,有人胆敢公然毁灭证据,是不是应该视同掩盖事实真相的罪臣,同等治罪?”
“皇上,臣不敢,不敢啊!臣错了,臣知错了,求百里姑娘饶了臣吧。”
寇博然一口气差点泄了。
他赶紧跪倒在地。
他知道错了,他现在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一个什么祖宗了!
苍寒天老眼看向百里千攸。
罢了!
今日都到了这个份上,自己都顾不了自己的,他还能管谁!
“寇博然视同罪臣,一并收押,等待问斩。”
“来人,执行命令!”
站在堂上,如同背景板的晟王苍屿沉着冷静的声音,第一次响起。
“是!”
从大堂外,涌进几十名防护军,动作利落的把在场涉案的宋柳父子,云玄知,寇博然,李万青父子羁押带下,如同一阵风刮过,堂上瞬息间又平静。
老皇帝一阵阵眩晕,他看到了什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看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男子,刚刚是他发出的命令吗?
他说了这么多,没上来一个禁卫军,可他?
他,他,他一句话,这么多兵将,动作如此迅猛,刚刚都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