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在秦红叶停手后,看到她递上来的铜镜里的自己,还是止不住的诧异。
他知道今日要扮成晟王苍屿样子前去迎亲拜堂。
在昨日被通知后,他的心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可现在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再看一眼坐在桌边的晟王,他有些目瞪口呆。
多少年作为太子的训练要求,让他很少出现这样夸张的表情。
晟王也下意识握紧袖中的双手,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心里对千攸又多了赞叹,她真的是无所不能啊。
那日,在他陪千攸去过大牢之后,便一起回了她的新家。
他迟疑着和她强调,自己真的不想娶妻,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去迎亲,去拜堂,去接受周围人的祝福。
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做不到,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也做不到。
即便他知道千攸不在意,他也做不到。
他能预感出,他那时的身体会僵硬,会无法完成该有的动作。
他悲戚戚的小表情和虚弱的阐述,让千攸眉眼弯了起来。
在他再三表达,真的无法调整自己的心态娶亲时,千攸给了他一个建议。
那就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给西凌太子和他心爱的姑娘,准备一个东苍仪式的婚礼,让他二人更加的终生难忘。
他相信千攸能够说到做到,但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逼真。
这个被千攸称作“化妆术”的技巧,足够以假乱真,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他的女孩又该被人惦记了。
在高公公的催促和张罗下,一身红色喜服的“苍屿”,翻身上马,古风和修竹左右护卫着,向驿馆出发。
“晟王娶亲的排场一般啊,没有想象的热闹呢?”
“晟王上次拒婚,这次可能也不太满意娶亲吧。”
“你们瞎说什么呢?王爷娶亲都是礼部安排的,都是有规制的,咱老百姓哪里看得懂啊。”
“不过看王爷表情太严肃了,怎么感觉好像瘦了很多?”
“你还能经常看到王爷,还知道他瘦没瘦?”
“哈哈哈,说着玩儿呢。”
街头涌动看热闹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喧嚣着。
驿馆临时布置了红绸灯笼,院子里忙碌的下人,腰上也都系上了红绸腰带。
房内的姜如意低头坐着,看不出喜怒哀乐。
自打从西凌启程的那一日,她就像丢了魂一样,每日迷迷瞪瞪的。
她被指定为和亲郡主后,求着祖父抗争过,绝食以死明志过,但被陛下口谕,以她年迈的祖父胁迫,最终还是被塞进马车,驶离了家,远离了她心念了十几年的太子哥哥。
一路上,她的心早已枯萎。
入驻东苍京都驿站的当夜,她好像在窗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呢?
一定是自己长时间的思念,出现了幻觉。
今日,都说是她大婚的日子,跟来的婢女嬷嬷这些日子一直都很高兴,都在劝慰她,能够嫁给年轻英俊的晟王,要比入宫伺候老皇帝好得多,嘱咐她收敛心神,留在这里,好好生活。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呢?
她被丫鬟嬷嬷伺候着穿戴好喜服,趁着周围人在忙碌,把剪刀藏到了衣袖内。
太子哥哥,今日如意可能就要和你永别了,来世我们一定不要生在帝王贵胄家,只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可好。
驿馆的人声鼎沸传到内院,迎亲的人催促着郡主起身,她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被人架着,出现在了驿馆门前。
两个多月不见,她清减了很多。
虽然盖头下看不到容貌,但她无神无力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凌霄的双眼,他的眼底泛红。
没有太多环节,她被人推搡着进了喜轿。
凌霄按捺住内心的躁动,保持着高冷的模样,忍着不去看她。
一路上的喜乐吹吹打打,西凌的官员随着喜轿,来到晟王府,规规矩矩跟在迎亲的人身后。
他们只想今日完成任务,就能够启程回国,没有任何挑剔的心思,何况这里是晟王府,是晟王逼得他们国君签下议和书,谁哪里还敢在这里造次。
仪式进行的顺顺利利,皇帝陛下对这个儿子不甚看重,自然不会亲自到场祝福,皇后娘娘更是不可能的。
来宾中以太子为代表,前来祝贺。
“苍屿”牵着红绸,把新娘送到洞房,忍下心头的悸动,按照之前和晟王的约定,来到前厅。
古风和那个小厮,一刻不离的陪在他身侧。
他的高冷,让上前道贺的官员留下祝福,自动离得远远的。
谁也不会不知死活的赶上来凑人头,即便知道今日是晟王大喜之日,也能看出他的不悦。
“二弟,拿下西凌三座城池,你劳苦功高,今日又抱得西凌美人,来,为兄敬你一杯。”
太子苍峋接过随从递上的酒盏,放到“苍屿”的手里,和自己手里的杯盏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凌霄压抑着心头的不悦,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持着杯盏,望向东苍太子苍峋。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面容浮肿,虽然五官与晟王有三四分肖像,但气质和气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比。
他感到不远处一道目光紧盯着这里,侧眸扫视过去,两个衣着靛青色锦袍,身材修长的人,矗立在不远处,看到他的视线,二人微微颔首。
是宁王殿下苍岷和他的伴读景湛。
他作为西凌太子,被培养的其中一课,就是各国皇室和政要显贵人物。
他自然知道,这个貌似儒雅的人,是东苍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二弟,是对我这个大哥,有什么意见吗?”
太子苍峋面色不悦,用眼神看向“苍屿”手持的酒杯。
“苍屿”也看向太子,未予表态,举杯,一饮而尽。
瞬间,他的心头血海翻涌,一口黑血喷出,众人哗然。
“晟王,晟王!”
“快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古风手握住长剑,便要出鞘。
肖庆赶紧上前,将太子护在身后。
“孤,孤不知道,不是孤,不是孤,这是误会!”
苍峋很是慌乱,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怎么回事?
是谁在算计他?
晟王吗?
不会吧,他自己喝下了毒酒。
还会有谁?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这么多的大臣在场,是他亲手递给晟王的酒,当场毒发,他真的是百口莫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