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过去吗?”
娄鸣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指着自己,用相当惊讶的语气问我道。
“嗯,我那几个朋友都想见见你呢,所以你也跟着去吧,也就一个下午嘛,再者说了,我也很担心她们身上有没有『影魔』呢,要是有的话也得麻烦你处理一下。”
“嗯,说来也对……考虑到这些『影魔』的传染速度,保不准你的朋友们已经被『影魔』所寄宿了……好吧,那我也跟着去吧!”
“对了,我要不要,换个别的衣服去啊?比如……西装什么的?”
我忍俊不禁,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娄鸣居然也和普通男生一样注重起了外表,而且居然还打算穿西装过去。
“你不觉得那种比较紧的衣服穿上之后会显得你很臃肿吗?而且你确定穿上那种衣服行动就不会受限吗?”
“呃,好像也是啊……那,我该……”
“你要是想的话,就直接换套带过来的换洗衣服就好了,要是不想换的话直接穿这身也可以,但是吧……”
“怎么?”
“你身上的汗水味道,我的朋友大概率不会喜欢哦,所以你还是换一套衣服吧。”
“好吧,那我就换一套好了,唉,味道真的很大吗?”
娄鸣背过身去,撩起半截衣服,放在鼻子边上仔细嗅着,从他身后看,露出来的那半截粗粗胖胖的后腰看起来比他的大肚子的手感还好的样子。
想摸——这个想法一旦生成就根本压抑不住,于是我从床边纵身一跃,跳到了床上,随后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腰。
他先是全身一僵,随后又是从脚到头的一阵颤抖,毛发全都炸了起来,最后又放松下来,任凭我在他的后腰上抚摸。
“嗯,不是特别痒哦……不过娜娜你以后最好也别经常摸我这里啦,我爷爷曾跟我说过哦,我们猫科兽人是不能被别的兽摸这里的,容易摸出问题的。”
“啊?是有这个说法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话让我感到奇怪,我还从来都没听到“猫科兽人不能被摸腰”这种说法呢——至少和娄鸣同为猫科兽人,也同在一个宿舍的褚何也没有跟我说起过有这样的事情。
这大概是娄鸣他不想被我摸这里,所以才编出来的谎言吧?——我如此认为,随后便收手了,之后在梳妆台那里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待娄鸣换好衣服之后,我们两个就和旅馆里的其他兽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旅馆。
我们要去的聚会地点是岛上的一家名为“夕阳”的咖啡厅,那里离我二叔家的温泉旅馆不算太远,步行的话走一段时间就到了,如果说是骑单车的话要更快。
还是走着去吧——这是我和娄鸣不约而同的决定,不仅是因为路程不太远,还是因为想要看看路上的行兽们有没有被『影魔』所寄宿,若是的话,就捎带手,偷偷地朝他们的影子上撒上一点驱杀『影魔』用的魔药,免得这些家伙到处繁殖,让我们与『星宫结社』之间的博弈局势变得不利。
说起来,这次的敌兽居然有『影武者』,我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我爸曾经跟我科普过这种使用『影武术式』的魔法师,他们自称是『影武者』,流窜于艾尼莫斯的世界各地,能够操纵影子来达成各种目标,而且经常受雇于兽,进行对一些身份特殊的兽人暗杀或者做诸如走私,抛尸,绑架等其他的违法勾当——基本上,十个『影武者』里至少有七个做过违法犯罪的事情,另外的三个里,还有两个在故意设局陷害他兽,事后又假扮成所谓的“大师”来帮被陷害者“消灾破局”从而大肆敛财,只有那一成的『影武者』,要么就是没什么魔法天赋,要么就是选择低调过活,但也绝对不轻易把自己的魔法外露出去。
可以说,刨除个别没有天赋的和本性老实的,剩下的『影武者』们,就是一伙不折不扣的,只为利益而活下去的狂徒和欺诈者。
而作为金都国的政要,我父亲也是有和『影武者』们打交道的经历,其中有三次经历,若不是他自身就存在着强大的魔力,再加上运气好,那么多半就会撇下我和我妈,被那些混蛋夺去性命了。
只能说,这帮兽里没几个好东西,而我作为金都国政要的女儿,更要时刻注意这群家伙的动向,否则,万一我运气不好,就很可能被这群家伙干掉,或者……
想到这里,我便紧紧地握住了娄鸣的手,内心中自打被娄鸣救出来的那天就生出的愧疚感再度涌上心头。
那件事情——因为太过丢脸的关系,加上我认为我和娄鸣不可能会出现那种情况,所以,我就一直都没和娄鸣说清楚。
而如今,我和娄鸣的关系从共事的学姐与学弟之间的关系,转变为了男女朋友关系,这样一来,我和娄鸣不可能会出现的那种情况,就变成了总有一天会出现的情况,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被他发现,我其实在那天就……
正因如此,在我被救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在被窝里无声哭泣的时候所生出的愧疚感,也随着我和娄鸣之间的关系愈发密切,而变得愈发强烈,一种与我愿望相背的想法,也在我的心海之中闹腾了起来。
这种想法,名为“和娄鸣的恋爱关系到此为止”。
我真的想知道他,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若是在意的话,我就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解释发生的这一切,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我明明,打心底就喜欢着他,但这种愧疚感,以及导致这种愧疚感出现的,那残酷无比的现实,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当初的那个“任性”的,坦然面对自己对他的情感的,反抗我爷爷奶奶的不合理举措的那个决定的拦路之石。
“娜娜,要先吃点东西吗?那边有你最爱吃的柳树煎饼哦。”
“啊?不是,娄鸣,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的?”
我望着他,此刻心情有种说不清楚的忐忑感——这到底是因为对他的愧疚而心生忐忑,还是因为对他在我没怎么透露的情况下就弄清楚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而感到惊异不安呢?
“你在火车上提起这个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向往的样子,所以我猜,这或许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吧。”
娄鸣如此答复道,随后便拉着我去了那个贩卖柳树煎饼的小吃摊。
“师傅,一份煎饼。”
“多加一些提子,麻烦了。”
“师傅,我也要一模一样的。”
这个时候,旁边的另一位顾客如此说道。
我只觉得这个顾客有点眼熟,转过头去一看,只见她也转过头来看我,而当我们两个互相看清对方的脸之后,都愣住了。
这个和我口味相同的顾客不是别的兽,正是我曾经的朋友白莹。
“白莹……还,还真是好久不见啊,你,你还好吗?”
我如此寒暄道,但白莹却把头偏了过去,将目光放在了那小贩面前的烧的正热的黑色铁板上,然后颇为冷漠地回复道。
“抱歉,你可能认错兽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兽,只是,恰巧可能与你说的那个家伙长得很相似……对不起师傅,我还想起来有事情要处理,我的那份就不要了,改天我再过来吧,麻烦让您失望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从原地离开了,而我在她身后叫她,她也仍然没有反应,最后,她坐上了一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敞篷小轿车,从这里离开了。
我的心情多少有点失落,原本以为自我们几个之间发生了那件事情已经快十年了,她也应该早就想通了,不在意那件事情了才对,可是谁知道她居然这么小心眼,直到现在还以这样的态度面对我们这些曾经的好朋友。
“白莹……洛檀以前跟我说过这个家伙的事情啊,是和你们闹掰了的那个朋友,对吧?”
“洛檀?你什么时候从她那里听说的?”
“就还在学校里,期末考试那几天,我去你的考场问你考得怎么样的那次啊,我遇见了先出来的洛檀,所以就和她聊了聊,然后你就出来了。”
“原来你上次是和洛檀聊这件事情了啊,唉,虽然很高兴洛檀能够敞开心扉和身为肉食性兽人的你接触,但是她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啊,唉,真是够了……”
我无奈扶额。
“所以,你们几个和那个叫白莹的家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刚刚看起来还是对你爱答不理,似乎完全不肯原谅你的样子啊?”
“发生了什么的话……以后再说吧,反正你迟早会明白,至于她为什么还是这样子嘛,只能说,她似乎是有些心胸狭隘了,当然,我也不否定当时我们做的事情有些不太好,也难怪她到现在了都没有解开这个误会,唉……”
说罢,我叹了口气,从小吃摊的摊主手上接过了那已经被分割得整整齐齐的柳树煎饼,并用塑料小叉子叉起一块就往嘴里送,与此同时,娄鸣也在付款。
微咸并带着浓重草木味道的热乎乎的饼皮轻轻一咬便爆发出了柳叶的清新香味,中间夹着的提子和椰子膏的酸味与清甜被饼皮的咸味衬托,美味的程度上升了不少,而最令我期待着的,饼皮之中那如同夜幕繁星一般,到处都是,又若有若无,越嚼越香的柳树锯末也稳定发挥,将煎饼之中柳树的味道进一步被升华起来,完全没有让我失望。
这就是我的家乡墨烟岛的知名小吃,柳树煎饼!无论过去多少年,柳树煎饼的味道仍然是那么棒。
当然,那也只是对于我们这些草食性的兽人而言,毕竟肉食性兽人多半是无法理解柳树煎饼的美味之处究竟在哪里的——光是煎饼里放了柳树锯末这一点他们就受不了,没有专门消化这种木质化食材的食道结构的他们甚至会认为这东西根本就不能吃。
娄鸣和路杰的话,我猜应该也是抱着“这东西绝对不能吃”的认知看待这种小吃的吧?因为还在火车上的时候,当我把柳树煎饼详细描述给他们听的时候,他们听着听着就不约而同的面露难色,并对柳树煎饼给予了一个“养生”的,不知到底是好是坏的评价,都这个样子了,不把这东西当做他们自己不能吃,只有草食性兽人可以吃的东西才怪!
唉,这就是食性之间的差异,即艾尼莫斯世界的兽人们难以跨越的那道鸿沟。
很荒诞,但也很正常,总之,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
“味,味道的确还可以吧……”
这个时候,娄鸣冷不丁地小声念叨了一句,我低下头一看,发现他的手里,也拿着一份切好了的柳树煎饼。
“你,你也买了吗?不是,娄鸣,这个东西你们肉食性兽人大概是吃不了的哦。”
“呃,其实吧,要是刨除这里面的锯末,味道真的倒也算可以……我说真的!”
边说,他边从嘴里往手上的卫生纸里吐出些锯末来。
“但是你本来也吃不了锯末的啊!你啊,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为妙,要万一你的口腔让锯末扎破可就不好了……快别吃了,这份煎饼的话,你也给我吃掉好了,等下我再付给你买你手中那份的钱。”
“不,娜娜,你这样就太见外了,给我钱干什么?我是自己决定也买一份尝尝的,因为既然要成为你的男朋友,那我就得弄清楚你的爱好都是什么,这些爱好为什么让你特别着迷……总之,作为情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啊。”
他说罢,冲我嘿嘿地傻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天真的表情呢。
而这个时候,我的傲娇脾气又上来了,浅浅地白了他一眼,之后赌气般的说道。
“你要是被锯末扎到嘴巴,我可不管哦,疼的话也好,吃东西不方便的话也罢,你自己受着!”
“哈哈哈哈,娜娜你也太小看身为虎兽人的我啦!我的口腔内壁可没脆弱到会被这些木头渣子给扎破的地步,而且,我舌头上又都是肉刺,稍微在嘴里一舔就能把所有的锯末刮下来,然后再吐出去,就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又怎么能伤害到我的口腔呢?我可是连嘴里进了骨头渣子都能这么处理掉的虎兽人啊!哈哈哈哈!”
“那就随你的便咯……”
说着,我又往嘴里送了一块煎饼,满脑子都是娄鸣刚才所说的,阐述情侣之间相处方式的那句话。
包容,和理解吗?
想到他刚刚说出的话,我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把那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好让自己的内心有所舒缓,也让他明白我现在的状况,但,我也正因为不清楚他刚才的话是否只是为了讨我开心的漂亮话还是发自他的肺腑之言而犹豫着,彳亍着,徘徊着,这种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是又中了那该死的『钳口结舌咒』一般,痛苦无比。
“哎呀呀,身为肉食性兽人,却还硬撑着吃柳树煎饼,娜娜你的男朋友还真是有够特别的呢。”
这个时候,我们身旁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这一轻浮,又带着一种调侃般的语气的声音,不用说我就知道是我的好朋友,马兽人顾堃。
于是,我一改之前的犹豫不决,满心欢喜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并把娄鸣介绍给了她,和她,以及娄鸣一起奔赴我们的聚会所在地。
或许和朋友的相聚,或许也能暂时让我不被这种愧疚感所折磨吧——我如此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