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空,将乱葬岗映照得一片猩红。陈九阴手握已有裂痕的玉镯,那微弱的感应引导着他深入这片坟场。三更鼓声在耳边回荡,时远时近,仿佛有无形的鼓手在四周敲击。
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这雾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甚至遮蔽了血月的光芒。陈九阴放慢脚步,警惕地观察四周。乱葬岗他来过多次,但从未感到如此诡异——这里的坟堆布局似乎发生了变化,道路也变得陌生起来。
他取出罗盘,发现指针疯狂旋转,根本无法指示方向。阴阳眼下,可见浓雾中弥漫着厚重的阴气,但这些阴气流动的方式极不自然,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着。
“鬼打墙...”陈九阴喃喃自语。这是一种常见的鬼祟伎俩,通过扰乱人的感知,使人困在原地打转。但寻常的鬼打墙不会有如此强烈的阴气,更不会影响罗盘。
他尝试了几种破障的咒法,但雾气只是暂时退散少许,很快又聚拢回来,甚至比之前更浓。
“有点意思。”陈九阴不怒反笑。他从业多年,难得遇到如此棘手的迷阵。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盘腿坐下,取出三炷特制的定神香点燃。香烟袅袅升起,在雾中形成一道细微的通道。陈九阴闭目凝神,意识随着香烟扩散开来。
在定神香的作用下,他逐渐感知到迷雾中的能量流动。这些阴气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按照某种复杂的阵法在运转。阵眼似乎就在...
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从左侧传来。陈九阴猛然睁眼,只见一个白影在雾中一闪而过。
“谁?”他厉声喝道,同时手中已扣住三枚铜钱。
没有回应,只有更浓的雾气涌来。定神香的烟气被冲散,刚才感知到的能量流动也再次模糊。
陈九阴起身向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没走几步,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雾气散去,露出一条熟悉的小路。小路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小镇的轮廓。
“这是...”陈九阴瞳孔收缩,“阴阳古镇?”
怎么可能?阴阳古镇离此地有百里之遥,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中?
他警惕地前行,越是靠近小镇,越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镇口的牌坊已经破损,上面“阴阳镇”三个大字依稀可辨。镇内街道空无一人,所有房屋都门窗紧闭,仿佛一座死镇。
但陈九阴的记忆中,阴阳古镇虽然荒废,也不该是如此死寂。更奇怪的是,这里的建筑布局与他记忆中的故乡一模一样,连他家老宅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都在原处。
他走到老宅前,只见大门虚掩着。推门而入,院中的景象让他愣住了——这里竟然一尘不染,仿佛一直有人居住。
正堂的桌上,甚至放着一壶还在冒热茶的茶壶,两个茶杯中还有未饮尽的茶水。
“有人吗?”陈九阴试探着问道。
内室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是九阴回来了吗?”
陈九阴浑身一震。这个声音...是他早已过世的师父!
他冲进内室,只见一个道袍老者背对着他,正在整理书架上的古籍。那身形,那声音,分明就是他已故的恩师玄诚子!
“师父?”陈九阴声音颤抖,“您...您怎么会...”
老者缓缓转身,果然是玄诚子的面容。他微笑着:“九阴,你回来了。来看看为师新得的这本《阴阳秘要》,里面有许多你一直想学的法术。”
陈九阴怔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玄诚子是他最尊敬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玄诚子从乱葬岗中救出被抛弃的他,并传授他阴阳之术,他早已不在人世。
但他清楚地记得,玄诚子在三年前就已经羽化了。他亲手为师父办的葬礼,亲手将师父的遗体送入墓穴。
眼前的这个“师父”,要么是幻象,要么是...
“你不是我师父。”陈九阴冷静下来,“我师父已经仙逝三年了。”
“玄诚子”闻言,笑容变得诡异:“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为师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吗?”
说着,他伸出手:“来,让为师看看你这几年的长进。”
陈九阴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我师父?”
“玄诚子”叹了口气:“九阴,你还是这么多疑。难道你忘了,是谁在你七岁时教你画第一道符?是谁在你十五岁时赠你这双阴阳眼?”
陈九阴心中一震。阴阳眼的来历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玄诚子外无人知晓。当年玄诚子为了让他能够看透阴阳,不惜以自身十年阳寿为代价,为他施法开眼。
这个秘密,就连玄诚子的其他弟子都不知道。
“你...你真是师父?”陈九阴动摇了。
“玄诚子”点头:“是为师。来,坐下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陈九阴犹豫着走上前。就在他即将接过茶杯时,怀中的玉镯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跳起来。
他猛地清醒——这是陷阱!
几乎在同一时间,“玄诚子”的面容扭曲,化作一个狰狞的鬼面,手中的茶杯变成一团黑气,直扑陈九阴面门。
“破!”陈九阴及时反应,铜钱剑斩出,将黑气劈散。
四周景象开始扭曲,老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坟。一个黑袍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面铜镜,镜中正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好厉害的迷心镜!”陈九阴冷声道,“难怪能制造如此逼真的幻象。”
黑袍人冷笑:“能这么快挣脱迷心镜的控制,不愧是玄诚子的传人。可惜,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
他手中的铜镜一转,四周顿时出现无数鬼影。这些鬼影不再是普通的游魂,而是经过炼制的鬼兵,个个面目狰狞,散发着浓重的煞气。
陈九阴面色凝重。能操控如此多的鬼兵,对方绝非寻常角色。
“你们重瞳教真是阴魂不散。”陈九阴一边说,一边暗中准备符箓。
黑袍人哈哈大笑:“重瞳教?那种小角色也配与我家主人相提并论?告诉你,重瞳教不过是我家主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陈九阴心中一凛。原来幕后还有黑手!
不等他多想,鬼兵已经扑来。陈九阴挥剑迎战,铜钱剑金光闪烁,所到之处鬼兵纷纷溃散。但这些鬼兵似乎无穷无尽,打倒一批又来一批。
更麻烦的是,那黑袍人不断用铜镜照射,每次镜光闪过,陈九阴就感到心神震荡,仿佛又要陷入幻境。
“必须夺下那面镜子!”陈九阴心念电转。
他故意卖个破绽,让一个鬼兵近身。就在鬼兵利爪即将触及时,他突然身形一转,躲过攻击,同时掷出数张符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妄!”
符箓化作数道金光,不是射向黑袍人,而是射向四周的坟堆。金光没入坟中,顿时地动山摇,几个坟堆炸开,露出里面的阵旗。
原来陈九阴早已看破,这鬼打墙迷阵并非全靠铜镜,而是借助了此地布置的阵法。铜镜只是阵眼,真正的力量来自这些隐藏的阵旗。
阵旗被破,迷阵威力大减。黑袍人显然没料到陈九阴如此快就找到了阵旗所在,一时措手不及。
陈九阴趁机突进,铜钱剑直取黑袍人手中的铜镜。
“休想!”黑袍人急忙后退,同时催动铜镜。镜中射出一道黑光,正中陈九阴胸口。
陈九阴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气血翻涌。
但他强忍剧痛,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红线飞出,缠住了铜镜。
“撒手!”陈九阴大喝一声,红线发力,硬生生将铜镜从黑袍人手中扯出。
铜镜脱手,黑袍人惊呼一声,想要抢夺,但陈九阴更快一步。铜钱剑斩下,正中铜镜。
“咔嚓”一声,铜镜破裂。镜中封印的无数冤魂呼啸而出,疯狂地扑向最近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