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场一级分区厚重的合金闸门在震耳欲聋的液压嘶鸣声中,如同巨兽的咽喉般轰然开启,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刺入耳膜。硝烟、汗臭、消毒水与隐约的血腥味混杂成一股特有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炼狱气息扑面而来。阎非嚼着爆米花的动作丝毫未停,金黄酥脆的玉米粒在他齿间发出细密的碎裂声,与这肃杀的背景音形成诡异的反差。他闲庭信步般踱步而出,那份从容仿佛只是逛完了一场无趣的庙会。身后,任淼紧跟着,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额角的汗水混着尚未擦净的血迹蜿蜒而下,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近乎亢奋的火焰,仿佛刚刚饮下了烈酒而非经历了搏杀。通道上方巨大的电子光幕上,猩红刺目的“阎非-17连胜”字样如同未凝结的血痕,仍在灼烧着观众的视网膜。
闸门旁,那部通往更高阶战场的升降梯感应到两人手环上散发的危险气息,竟无声地亮起了一道幽蓝色的光带,直指上方那象征着更高层次、更残酷搏杀的“15层二级场”。这是炼狱场系统对拥有碾压级实力者的特殊礼遇,一条直达地狱更深处的捷径。
任淼的目光死死钉在梯厢冰冷如镜的金属内壁上,镜中映出他淤青肿胀未消的眼角,以及那双因为激动和回忆而微微颤抖的手。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老大,当年…就是在三星场门口,我连这道蓝光都没资格触碰,被像垃圾一样拦在外面。”那扇门,曾是他遥不可及的天堑,是无数个日夜屈辱的象征。
阎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精准地又抛了一颗爆米花入口,金属厢壁光滑的表面上,清晰地映出他唇角那抹冷冽如刀锋的弧度:“这次,”他咀嚼的动作伴随着平淡却斩钉截铁的话语,“踹烂那破门。”
电梯门无声滑开,二级场的空气如同实质的铅块,带着更浓稠的铁锈味和一种近乎凝滞的血腥气压,沉甸甸地砸在任淼的胸口。这里的喧嚣也更为癫狂,嘶吼声中混杂着原始的恐惧与病态的兴奋。当巨大的环形光幕上,阎非的名字再次如同索命符般猩红亮起时,观众席竟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潮,那声音里,恐惧与渴望被扭曲地糅合在一起。
他的对手,代号“铁甲犀”,从擂台另一端的阴影中踏出。身高近两米,浑身覆盖着暗沉、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鳞状复合装甲,走动间发出沉重的“哐哐”声,仿佛一台移动的钢铁堡垒。他硕大的头颅覆盖着全封闭式头盔,仅露出两点猩红的光点,死死锁定阎非。以蛮力冲撞和装甲防御着称的他,是二级场无数挑战者的噩梦。
叮——!
决斗铃声如同丧钟敲响!
铃声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颤,“铁甲犀”庞大的身躯已化作一头发狂的钢铁战车,引擎轰鸣般践踏着擂台,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朝着阎非碾轧而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
阎非却像早已预知了轨迹。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是看似随意地侧移了半步,精确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那只空闲的左手,如同从阴影中探出的毒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铁甲犀”全速冲撞的肘关节内侧——那个连接处最脆弱、最不受装甲保护的节点!同时,他的右腿如同绷紧后释放的钢鞭,闪电般勾向对方支撑全身重量的脚踝!
扣!摔!踢!
三个动作在电光石火间完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阎非的肢体爆发,仿佛四两拨千斤的极致演绎。“铁甲犀”那近三百公斤的钢铁之躯,竟如同一个装满破布的麻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抡离了地面!观众只看到一道庞大的黑影划过半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一声短促的、被头盔闷住的惊愕闷哼——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震撼了整个二级场!“铁甲犀”被狠狠砸在擂台边缘那根粗壮的合金角柱上!坚硬的金属角柱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覆盖着装甲的头颅与角柱发生了最猛烈的亲密接触,头盔肉眼可见地变形,内里传出一声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颅骨碎裂声!
而这一切发生时,阎非甚至有空隙将手中刚抓的一把爆米花,若无其事地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的脆响,在死寂了一瞬的擂台上,清晰地盖过了那令人心悸的骨裂闷响。
裁判的电子哨僵在唇边,数字定格在——17秒。
在二级场另一端的擂台上,任淼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他的对手“毒蛛”,身形瘦削鬼魅,八根闪烁着寒光的合金义肢如同活物般在擂台上高速移动、刺击、横扫,编织出一张令人眼花缭乱、无处可逃的死亡光网。任淼引以为傲的“特训”成果,在这绝对的速度压制下显得左支右绌。他的呼吸粗重,汗水浸透了训练服,三次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必杀肘击,都被“毒蛛”那液态金属般柔韧诡异的闪避动作险之又险地化解,锋利的义肢尖端在他手臂和肋侧留下了数道火辣辣的血痕。
“重心压左!他义肢第三关节液压传动有0.3秒延迟!”阎非冰冷的声音,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穿透了擂台的喧嚣和任淼耳中的嗡鸣,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
任淼瞳孔骤然紧缩!生死关头,他选择了绝对的信任!硬生生用肩胛骨承受了“毒蛛”一记势大力沉的合金扫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利用这撞击的反作用力,如同炮弹般不退反进,瞬间拉近距离!蓄满力量的右拳,带着破开空气的尖啸,如同出膛的炮弹,精准地轰向“毒蛛”因高速移动而暴露出的左肋空档——那里是义肢与躯干神经接驳的核心节点!
咔嚓——噗嗤!
一声金属结构扭曲断裂的脆响,伴随着某种液体喷溅的声音!“毒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左肋处的合金义肢连接处火星四溅,一根传动轴应声断裂!平衡瞬间被打破,“毒蛛”身体失控地向一侧歪斜。
任淼没有丝毫犹豫,强忍剧痛,腰腹核心力量爆发,身体如陀螺般旋转,一记凝聚了所有怒气和力量的升龙拳,自下而上,如同出渊的怒龙,狠狠砸在“毒蛛”因失衡而暴露的下颌上!
砰!
“毒蛛”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凌空倒翻半圈,重重砸在冰冷的合金角柱边,彻底失去了意识。
汗如雨下、几乎脱力的任淼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汗混合物,下意识地看向阎非的方向。阎非正背靠着观众席的栏杆,冲他随意地晃了晃手中那桶巨大的爆米花。金色的玉米粒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醒目,而桶沿上,几滴尚未干涸、暗红发黑的粘稠血沫,在晃动中显得刺目惊心。
“任淼,申请晋级三星场认证!”带着一身硝烟与血腥气息,任淼将沾着自己和对手血迹的炼狱场手环,“啪”地一声重重按在冰冷的三星场认证台上。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管理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正欲低头操作仪器,一个如同淬了冰碴、充满讥诮的声音突兀地刺入任淼的耳膜:
“cpf的乡巴佬,也配碰三星场的门槛?”
空气瞬间冻结。任淼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只见一个身影慵懒地斜倚在钛合金铸造的三星场入口门框上。银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束成利落的高马尾,灰色的瞳孔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珠,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最刺眼的,是他锁骨处那枚闪烁着暗金光泽、造型繁复的徽章——lsa天枢七曜!月星精英的象征!
“上次在三星场门口像条丧家之犬跪着爬出去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森衍,这个银发灰瞳的青年,如同抚摸情人般抚过胸前的徽章,笑容淬毒,声音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认证区,“lsa月星精英班,森衍。三星场见,蓝星小子——”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任淼身上的伤痕,“如果你那身贱骨头,还能撑到那个时候的话。”
三星场入口处的聚光灯,如同行刑台上的探照灯,惨白而刺目,将中央擂台牢牢锁定。森衍站在光芒中心,银发马尾反射着冷光,灰瞳扫过对面刚刚踏上擂台的任淼时,如同打量解剖台上即将被肢解的标本,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
“cpf军校第一?”森衍开口,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全场,清晰而刻薄,“呵,蓝星人也就这点能耐了,只能在低端场欺负些杂鱼。”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试探!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色闪电!新约基因强化技术锻造出的肌肉纤维爆发出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拳锋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厉啸,直取任淼脆弱的咽喉!这一击,快!准!狠!意图在开场瞬间就结束战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十二记骨肉激烈碰撞的闷响如同急促的战鼓,在擂台上炸开!任淼双臂肌肉贲张,交错成一面坚固的盾牌,阎非地狱特训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脚下如同生根,硬生生抗下了这狂风暴雨般的凶猛攻势,尽管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手臂剧痛发麻,骨骼呻吟,但他的脚步竟硬生生未曾后退半分!
森衍灰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掠过一丝真实的诧异——这个蓝星人,比他预估的要硬!
就在森衍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刹那,任淼的反击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发动!一记刁钻到极致的刺拳,如同穿过岩石缝隙的毒刺,精准地穿过森衍因诧异而出现的一丝防御缝隙,狠狠砸中对方肋下!
“唔!”森衍闷哼一声,脸上掠过一丝痛楚,脚下本能地撤了半步卸力。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爬上他那张俊美却傲慢的脸。
贵宾席上,一直抱臂观战的阎非,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几乎无人察觉。他手中的爆米花桶底,在冰冷的合金栏杆上随意地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铛”响。
“给我跪下!”
森衍突然发出一声暴喝!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并非单纯的大喊。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却如同实质山岳般的沉重压力,轰然砸落在任淼的肩头!这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与意志层面的恐怖压迫!远比阎非在训练场中释放的更为稀薄,却更加锋锐,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扎入神经!
任淼双腿瞬间剧颤,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地。耳中嗡鸣如雷,观众席疯狂的咒骂、裁判急促的倒计时、甚至自己粗重的喘息,都化作了模糊不清的、遥远的潮汐声。唯有森衍那冰冷的、充满讥讽的嗤笑,如同淬毒的冰锥,清晰无比地扎入他的脑髓:
“原始人类的脑神经,连最低阶的‘气场’都负荷不了吧?真是可怜。看来cpf果然是专收废品的垃圾场,专门培养你这种……”
任淼眼球因巨大的压力而充血凸起,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理智的弦绷紧到极限,濒临狂化的边缘,一股原始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暴戾情绪即将冲垮理智的堤坝——